鹦鹉咬舌 作品

第303章 旧容

  第304章诏图

  裴液忽然感觉自己离开了那片紫竹之境,那时时逼迫心神的毒焰不见了,真幻难辨的感觉也不见了雾气紫竹在这里全部消失,外界的空气从未如此轻松好闻。

  而这里.是上百人盘踞过的痕迹。

  比起竹林中那干净到空旷的寂无,这些痕迹繁多到令人目不暇接,根本无法一一形容——一百多人在一处空地生活会留下什么痕迹,这里就是什么样子。

  但也有一些并不正常的东西,比如说大量的、残破的、带血的衣服。

  它们在最开始就定住了裴液的目光。

  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它们的主人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连同生前的各色遗物,都被弃堆在这里。

  还有一些被限制在固定区域的人,约莫二三十个,他们曾一动不动地被关在那里,但却很难说是囚徒——从残留的痕迹来看,他们的地位甚至是最高的那一部分。

  李缥青立刻收回脚步,不再打量这难以言喻的一切,已明显感到了它对自己本就薄脆的心神的侵蚀。

  这句话出于西方恬之口,句中之“他”正是西方恬那个关系疏远的父亲,《县志》中说他是位军校,李缥青后来查过,其实是“宣节校尉”,这是个散官,并无军中职事。

  心神所承受的压力早就超过了她的极限,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如今的自己,是所有人生存的唯一希望。

  裴液目光在这道背影上停留了许久,轻轻敛起了这副卷轴。

  没有任何可以称为形状的东西,破碎的、坍塌的、沉埋的、飘飞的仿佛一座枯木搭成的城市被两只大手揉烂,就是这幅心境现在的形貌。

  高台之下。

  而在更上方一点,一个突兀规整的圆形空白再次出现在了那里,龙须上幽蓝的细线正是从这里发源,越近越密。

  它远远长过了一条蛟龙应有的比例,远看如一根女子的发丝——正与神子蜿蜒出的触手一般无二。

  那是一个渺小的人形,立于高台之上,高高伸起手掌,承接向自九天坠下的长触。

  在这样深幽妖丽的坍塌中沉默向前,天边沉重的漆黑仿佛在不停地压下来,李缥青已好几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错了路,抑或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错了过去——因为不管往哪里走,入目都还是一样压抑的冥界之景。

  李缥青深深一窒,收回了目光。

  但这时并非细查此处的时候,少女还在上面和那神子孤身相斗,心神中的时间不能以外界来计,也许下一刻它们就会分出胜负。

  入神。

  但这样不避繁复的瑰丽画笔把万千幅名作堆积成一片山景,却只占了这副画面下方边缘的两个部分。

  像是铺满水母的海、又像水中倒映的天,瑰丽、妖异、粘稠,围绕着这里的山与城。

  它们来自更遥远空冥的虚处。

  它延伸到这幅画卷的最顶端,在那里,漆黑威严的形状令人窒息地隐隐透出了一角,裴液瞧不清那是什么,只见这条贯穿天地的长触似乎生长在那里。

  若烛剑已成,自可引领她前往,但少女此时只能依靠自己。

  半块牌匾淹没在瑰蓝之中,只仍露出末尾一个褪色的字。

  不知他们用其做过什么,如今上面已空空如也。

  这是这副心境中唯一正常、完整的东西,在这片土地上,气候是刚刚进入温暖的春夜,灯烛挑起,煦风抚过,小草从石板的缝隙中探出了芽。

  李缥青环顾四周,入目皆是残颓妖丽,没有一处未曾堕落的地方。

  但她没有想起要问它的位置。

  但它比两旁的崇山还要庞然,几乎像是蟒蛇压上蚁丘——但那并不是蛟龙。

  一件男子绸衣。

  一点温暖的橘光。

  忽然她目光一凝,在一根横木上止住了步子。

  终于,在又一次咬牙挺过了一份坚持后,视界中一点不一样的光芒令少女猛地定住了脚步。

  【心毒】:情,画阁之中。”

  他和紫篁误入这里,死去之后,烛世教清理外面的痕迹,将一切都扔进了这里。

  她就这样不断以意志和鹑首支撑着自己,在满是凶险的心境中摇摇晃晃地前进,好几次都险些坠落深渊。

  烛世教显然没有翻检过它,各式用物散落了一地,而在一切大大小小的杂物之中,裴液一眼就咬住了那修长的一条。

  那崇山庞影、云霞高树等等一切绝非是按衬托之物来画——每一只飞鸟拎出来,都绝对是一幅最绝妙的名作。

  但这一件布料既好,大面又干净,显然是有过换洗。更重要的是,在它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行囊丢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