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咬舌 作品

第337章 松下血(下)

  第337章松下血(下)

  这一眼仅停留一霎,裴液怔然而坐,场上纪长云微笑收剑:“依云琅看,这一剑演下去,够得上统筹崆峒诸峰之剑吗?”

  女子回过头去,轻声道:“不能。”

  纪长云轻叹点头。

  又提剑拱手道:“剑主万里问剑而来,未闻有见《剑韬》者,老朽替崆峒多谢厚爱了。”

  “也未曾见峰主此剑。”

  纪长云含笑:“听闻剑主上次匆匆而去,未入剑腹山一观,今日剑会之后,可愿拨冗指点?”

  就如朦胧白雾中见得一颗翠松,那样新鲜,那样令人眼前一亮。

  “.”

  裴液捧卷观赏着这场剑斗。

  真气翻搅炸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应是他赢了.但晏采岳根本没有停剑。

  裴液点头一笑,把剑卷还给了他。

  在【贯日】出剑的前一霎,一道剑光以一种妖异的锋利和精准切入了这道罅隙。

  “是的!按照早前的排名,《凤山鸣》是排在崆峒诸峰第七,比《白虹篇》要高两个名次呢。”孔兰庭说着,又补充道,“也是因此才更难学。”

  少年话及时截停在这里,偏头道:“裴哥哥,你看懂剑主刚刚那一剑了吗?”

  晏采岳一剑溃敌,根本不看这一剑破出的缺口,而是继续强硬地直追张景弼之剑,似是定要正面卸下其剑才算赢下这一场。

  张景弼当然已无力抵抗,他困兽般盯着面前之人,那明亮的白日已淹没了他的眼瞳。

  “.”裴液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但他想起第一次授剑时女子一言道破他的细微心思,又感觉确实如此,“那,明姑娘岂不是会读心术?”

  “那个什么剑咏。”裴液扭头再往晏采岳那边补上一眼,回头道,“我仔细看看。”

  针叶飞散之中,其人一剑亮如白日。

  孔兰庭一怔之下,台上晏采岳已重新控住了长剑。

  “真羡慕。”

  晏采岳抿唇毫不留情地一点点压迫着张景弼,任谁都看着,这位少年也彻底被撩起了真火。

  “对啊。”孔兰庭掰着手指道,“晏师兄五生,张师兄五生,管师姐五生,我是四生.席师兄已经七生了!裴哥哥,你是什么修为?”

  ——任你把所有真气用于握剑,不愿失剑而败,他就是无视那些因此露出的空门,仍要一剑撞溃你的长剑。

  此时晏采岳随意一剑就能抵住他的要害,但他依然一道长虹直撞而上。

  “因为【明镜冰鉴】啊。”孔兰庭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剑主从不分辨一个人是何居心,在第一次映照中的感觉,就决定她对此人的态度。”

  声震全场的金铁交击,真气波澜将地面松针瞬间荡清,下一刻张景弼身形被撞飞,任谁也能看出他身中真气之散乱,但长剑毕竟没有脱手。

  “剑主主动说要给我注解剑经啊,我都不敢劳烦她的,别的师兄师姐都没这个待遇。”孔兰庭道,然后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裴液,“裴哥哥我问你个问题。”

  “这门剑很厉害啊。”裴液由衷点头。

  裴液点点头:“我之前看这位晏采岳应是五生,张景弼也是吗?”

  孔兰庭觉得有点儿没意思:“席师兄说不定又有不同见解呢?”

  “席师兄已经走啦。”

  “.这有什么羡慕,我那时什么也不懂,胡乱喊的.明姑娘自不和我一般见识。”裴液奇怪地看着他,“而且明姑娘又不在乎称呼的。”

  张景弼之剑同样有些失控,连番的承剑确实也令他手腕震麻,但面对这样巨大的空门,再不完美的剑也足以抵上对方咽喉。

  “刚刚没猜对也不算什么啦。”孔兰庭立刻道,“那要不再猜一回嘛,裴哥哥,你猜这一场谁赢?”

  “我,刚刚六生。”

  擂试本来就是武斗,武是杀伐之道,心中是凶恶之气,他早就知道不能期待所有的对手都彬彬有礼。有人点到为止,就有人得势不让;有温雅如棋的切磋,就有打出真火的厮打都只是一场比武而已。

  裴液顺着孔兰庭目光看去,远远上首之处,一位彩裙妇人端坐末尾,面容应当是很端正好看的长相,但习惯性嘴角下拉,脸绷面冷,就有些后天所成的刻薄。

  这一剑也很仓促,但毕竟抵住了张景弼同样偏斜的剑尖。

  “.那倒也不至于那么神吧。”孔兰庭犹豫地看着他,“你应该比我懂啊,我还想向你打听呢。”

  张景弼显然也看出这意图,面色顿时涨红,他咬牙握剑,真气尽数注入手腕,转剑勉强一卸,踉跄后退三步才撑住了此剑。

  “.”

  “哦。”孔兰庭有些失望,“好吧。”

  张景弼咬牙瞪着面前仗剑而来之人,少年手中之剑响起清远如玉的鸣叫。

  是这样不留情面的打法。

  张景弼再次咬牙架起守势,汹涌真气尽数涌入长剑与双臂,完全放弃了其他的架势,似乎就是要争这一口气。

  晏采岳一言不发,剑出长虹。

  “你竟然还能劳烦剑主。”孔兰庭欣羡道。

  第二道长虹铮然再起——毫无喘息的第二道【贯日】。

  交谈之间,场上已又过了两轮,裴液稍微拨了些注意上去,发现崆峒诸峰确实剑道传承散乱,纵非风格迥异,也是毫不粘连,一时也确实理解像纪长云这样惊才绝艳之人为何四十年浸淫都不能将其熔铸一炉。

  晏采岳依然面无表情,再次仗剑直进,笔直惊掠的虹气令许多人都轻声惊呼。

  目光投放回了台上。

  “是有个位置,不过据说从没出席过,元武峰一直也是萧师伯在管——就是席师兄的师父。”孔兰庭道,“而且门主也——”

  这毕竟只是弈剑,不是擂斗,更不是生死决,两位宗师就此离场。莲台上静置了许久,留给人们消化刚刚这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