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羲皇秘境(十一):冰夷传法,龙凤情仇......(第3页)
到赶她们走的时候,更是显露无遗。她问九姮还能不能再见,总不至于是真的为了再来一次机缘。
“还有遗体,您难道不清楚,是谁挪回来的么。”
九姮都那个反应了。
傅长宁不懂两人的缠缠绵绵,欲语还休。除凤衔也不懂,只是他没傅长宁那么敢说,这会儿跟着附和点头。
除欢凝倒是想说些什么,咽下去了。
算了。
这俩看起来从冰龙那得到的是机缘,而非危险,如此,对方应该不会恼羞成怒。
九姮确实不会恼羞成怒,这是事实,她从不为事实生气。
只是她也不愿开口同赤睺解释。
当年赤睺先死,她后死,两人一同亡于战场,死前,她想起赤睺曾对她介绍过故乡的凤凰花,拖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山海境。
她确实见到了凤凰花,如赤睺所说的一般美丽。
但神凰山凤凰已经死尽。北溟冰夷一族亦然。
天大地大,她却忽而陷入了巨大的空茫。
那股情绪直到今日,依旧纠缠着她,她不愿承认,也无法言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
赤睺依旧带着笑的语气,九姮却反应冷漠。
两人曾无数次想置对方于死地,甚至赤睺和他爹娘就是她亲手杀的,她对于赤睺恨她,毫不奇怪。
“你送我一个惊喜,我也想送你一个。”赤睺语气温柔地说。
赤凤身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红光,如漩涡,将所有人卷了进去。
傅长宁在进去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了,是九姮在族中一鸣惊人那次的大殿。
九姮语气极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很遗憾,有件死前没来得及告诉你的事。”
傅长宁很快意识到了不同,这似乎纯粹只是一段记忆,自然,是令九姮痛苦后悔过无数次的记忆。
在兄长上晏和其他族人死去的那些年,九姮曾无数次自我诘问,当初为何要伪装出那个骗局。
为此,执念不得解脱,在记忆中不断轮回,无数次亲眼目睹、承受痛苦。
傅长宁心中困惑更深了,赤睺中途当真一直没醒过?还是说,九姮从前告诉过他这个事,所以他也知道这是九姮身上的软肋,故意来看她痛苦的一面?
显然,九姮也是这么想的。
她脸色冷漠到极致,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又一次走向自作聪明,去犯蠢,撒下这个弥天大谎的未来。
没有傅长宁干涉的真实人生里,那个骗局的执行者,是她自己。
只是她曾无数次幻想不同的局面,不同的结局,于是在轮回里,执念宁可以为是有人教唆的自己,也不愿承认,真实犯错的是自己。
终于到了那一刻的时候,九姮内心毫无波澜。
如果这样能让赤睺心中好受一点,她无所谓。
可是,记忆画面里,导向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九姮惊愕地看着画面中,那个真的凭着自己的本事,一鸣惊人的小女孩。
那并不是她伪造的所谓降雨异象,而是真的,在一众年轻年少冰龙当中,一举夺魁,以一人之力,感应整片北溟大地,并对这块大地吐出了一口龙息,年少无知又张狂地宣誓自己是它未来的主人。
她想回头去看赤睺,问他什么意思。
编这样一段记忆,来安慰她?赤睺没有让她回头,少年的声音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初见时,很清朗又朝气的语调。
“这是我无意中,从神族那拿到的一段记忆。”
“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不用问我真假,因为……这个问题,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你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
红光覆盖住她的后背,像凤羽温柔的包裹,片刻的动弹不得,似有什么东西融入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神凰山外,西面,一只通体赤红的凤凰飞天而起,引吭高歌。
在山巅的梧桐树上停留片刻,彻底化作云霞消逝。
这一刻,秘境所有人抬头,望向西面。
他们好像听见了,一声清脆高亢的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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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画面消失,所有人强制回到冰洞当中。
四周静悄悄,安静得可怕。
冰龙没有再动弹,赤凤也没有,两座雕塑立在那里,像是之前的所有,都是一场幻象。
但三人都心知,不是。
对比起冰龙的晶莹剔透,更甚之前,那座赤凤,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死物。
虽然它本来就是死物。
傅长宁悄没声儿地跪了下来,除凤衔紧随其后。
除欢凝想了想,也跟着跪下了。
这件事其实和她们仨实在没什么关系,都是冰龙和赤凤自己的恩怨,但为了防止冰龙迁怒,还是跪一跪的好。
跪着跪着,身边两个人就又消失了。
但这回,除欢凝没像之前那么着急,她只是叹了口气。
傅长宁不确定自己被抓回了什么地方,总之不是先前那里,她辨认了好久,终于猜出来,这里可能是九姮幻化出的北溟,这里是北溟水畔。
那条冰龙在空中来回焦躁地盘旋。
而她和除凤衔,在地上,幽蓝的水畔,水边是如星光点点的沙砾。
两道人影,在龙巨大的身躯下,显得无比渺小。
但九姮一直在问她们。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死之前最后也要刺激我一次?”
“他以为把剩下的真灵渡给我,我就会感激吗?从能再活三天,变成能再活五天?荒不荒谬?”
她好像瞬间从那个冷静话少的九姮,变成了无比狂躁的年轻冰龙,喋喋不休问着相似的问题。
两人都清楚,这些他们不需要回答。
九姮只是需要有人站在旁边听。
“是了,告诉我这是神族的阴谋,是他们为了用我,故意让我背负愧疚,为之而战,这样我最后几天,也要永远惦记着这件事,死也无法摆脱当初的记忆,更无法忘记自己的愚蠢。”
“假的,当然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是了,是真的更加好笑,所谓的冰夷一族的希望,未来的真龙,最终亲手导致了冰夷一族的永恒覆灭,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笑话。”
“不是笑话。”
傅长宁突兀开口。
天上的冰龙停下了动作。
傅长宁知道这时候不宜吭声,但九姮算她半个老师,又亲口说了,自己寿命只有最后五天。
如果可以,她希望最后几天,她能够安心。
从这个角度来说,赤睺的报复是很成功的。
但她依旧要说。
“不是笑话。冰夷一族的毁灭与您无关,不是您,也会是别人,冰夷一族总有一天会诞生一条天赋出众到给族人带来虚幻希望的龙。”
“可是诞生了又有什么意义?”
九姮没有迁怒她,她听进去了她的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傅长宁说:“对个体,对冰夷一族都很有意义。”
“只是对战争意义不大。”
从域外战场那会儿起,她就明白,战争的胜负,绝大多数情况下,和个体的力量与意志无关。
也许可以说,怎么可能无关,九姮实力很强,而强者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
可若当真有这样一举定乾坤的强者,又怎么会轮到要用战争来决定这一切?
上了战场的,都只是绞肉机器里的一员而已。
傅长宁曾经帮上过一次忙,但她心知,那是时运助她,又有潘月鸣那样的关长,有左玉,刘真人那样的牺牲与辅助。
下次她未必有那般好运。
九姮人生中也许也有许多次这样的好运,但只要一次不够好运,结局就是今日。
九姮没有再说话。
她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不见得。
一生都被困在这几场噩梦里的人,有些事也许早已经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
只是自己始终不愿醒。
只是固执地,一次次梦回空荡荡的北溟,空荡荡的神凰山。
“还有赤睺前辈,您觉得他恨您吗?”
“当然。”
回答这个问题,九姮不需要任何思考。
“那爱您吗?”
九姮沉默片刻:“也许。但爱恨纠缠,感情消磨起来总是很快的。”
赤睺一直试图刺她,激怒她,她都听得出来。
先前不愿回应,是意识到赤睺的真灵明显比她弱了一截,不想对抗太甚,让他消耗太快。
“可我觉得,他应该是爱您更多的。您先前问我,是不是我唤醒的您,我迟疑说不确定。现在晚辈可以肯定摇头,不是。”
“唤醒您的是他。”
回忆起来,她用镇海鉴时,九姮分明没有反应。
之后之所以醒了,是她试图去拿冰龙的眼珠,激怒了赤凤,这才被卷入九姮的执念轮回,导致九姮复苏。
赤睺当真对九姮这些年的执念困顿一无所知吗?
他拿出记忆,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消解九姮的执念?
“这是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可您心中,应该有自己的答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傅长宁都累了。
旁边,除凤衔眼神异样,似乎在说,没想到你还有当月老的潜质,替人分析感情,牵红线。
傅长宁示意他圆润地一边去。
九姮再平静不下来,她也没办法了,以她目前的脑子,只能想到九姮是为了这两个问题抓狂。
好在,这次看起来是有点效果的。
九姮终于不再在天空中盘旋,化为人形,落了地。
“你们离开吧。”
她的语气倏尔冷淡,两人却没什么不高兴,只觉长松口气,接着就被丢了出去。
三人在雕像前再次站定时,听到了九姮冷淡的声音。
“我会为你们上边的同伴解封,出去,不要再来这里。”
“飞仪之精早不在这了,要抢出去抢。”
后一句,让三人微微一顿,而后点头。
“好。”
傅长宁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冰龙与赤凤依旧死死交缠,说不清是谁缠得更狠一点,正如两人摆脱不了的、爱恨交织的一生。
她心里应该是有点遗憾。
直到听到那声单独的,响在她脑海里的,“再见。”
她脚步一顿,于是同样回了一句。
——再见。
九姮并不在意教了她什么,也不把她当弟子,于是她后来也不再自称学生。但这一刻,她还是默默加了一句,九姮老师。
回到上方时,那些人还没解封,九姮这一点上倒是额外贴心,没让三人成为众矢之的。
傅长宁伪装成跟在后边进来的,另外两人则回到原地,等解封时,便自然而然混入人群。
之后除欢凝更是亲自为傅长宁作保,声称是认识的后辈。
加上有范晚晚认证,其他人便也没对傅长宁的出现,产生什么敌意。
一行人讨论了番方才发生了什么,突兀的冰冻又解封,俱是讳莫如深,后怕不已。
至于剩下的,飞仪之精跑了,这个是事实。
虽然范家女子脸色铁青,但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她和除欢凝虽然闹得不痛快,但也没有平白无故再打一架的道理,就要告辞。
其他人也先后要走,这鬼地方实在邪门,飞仪之精既然跑了,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当着众人的面,除欢凝主动邀请傅长宁一起走。
傅长宁没有拒绝。
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唯有那姓荆的女子,看了傅长宁,又看了除家二人一眼。
一行人就此分开。
写得脑壳嗡嗡,但还好,写完了。
大家小年快乐[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