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471.再会彩练:月夜乌船,修行答疑......

傅长宁依言跟上,路上并不随意乱瞧,只觉得身侧的云雾似乎随着庭院深深,而愈发浓了,寒气沾湿了衣裙,让四面的草木,都带上了深沉的冷绿。

终于,在一处假山面前停了下来。

这假山并不高大,却从中间伸出一截,探出一口泉眼,泉水落在前头的池子里,一次次凝成冰痕,又很快融化,就这样反反复复凝结、融化的过程中,居然古怪地,反而升腾起几丝热气。

她去看寒水道君,见道君已然不动了,便也跟着安分在旁边站立。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听到一声。

“来。”

去哪儿?

傅长宁茫然了一瞬,寒水道君的身影似乎已经从眼前消失了,连带着眼前的庭院与假山。

四面是雾茫茫的水泊,夜色里,水面乌黑,随波荡漾,丝丝缕缕的寒气荡上来,伴随着远方飘渺的渔子的歌声,不远处停泊着一只乌篷船,船头点着油灯,被风吹着,忽明忽灭。

她便朝那乌篷船走去,分明清楚体内是有灵力的,也并未被桎梏,本能依旧让她选择了拖着沉重的,浸了水的衣裙,一路上前。

爬上乌篷船时,那些冷意终于后知后觉涌进了骨血里,她抖了一下,有人从中递出一条帕巾,叫她擦了擦脸上头发上的水。

傅长宁一愣,此人并不是寒水道君,而是一个陌生的,戴着蓑笠、穿着蓑衣的青年,身形倒是高大。

见她投来视线,青年将头上蓑笠往后带了些,露出一张桃花般的脸,并半截雪白的牙齿,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叫你撑船揺橹。”

傅长宁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等接过一撑,倒是懂了。

——嗯,划不动。

她费了十二分的力气,终于将乌篷船往前划了些,青年原本还觉得她开窍了,过了会儿意识到不对,大惊失色,“你怎么用蛮力划动它了呢?”

女子额上发丝仍未全干,下颔棱角微瘦,乌黑如洗的眼珠,清清冷冷瞥来一眼目光。青年被这一眼瞥得哑然,“既来了这里,自然是要用水系根底来划船的。”

“多谢。”

青年挠了挠下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上清寒的月光。

傅长宁本也只是试试,不成就要换其它法子了,这下被提醒,便去用了灵炁。

她如今有两种水系灵炁,一重以壬水龙息为根底,主深沉霸道,浩瀚不息。

一重则是冰夷一族,北溟寒凉之水为主,又混合了玄武之意,讲究的是纯粹极致的寒,以寒杀人。

肃杀的寒意自四面涌起时,青年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将蓑笠也往下拉了拉,重新遮住了脸。

声音从底下传来。

“你是她新收的弟子?”

“不是。”

傅长宁发现,单纯的灵炁并无法催动船只,已经在思考旁的法子。

“难怪,瞧着不太像一个路子的。”

青年道,他在她身旁坐下,将下半身探出船只,一半垂在水里,傅长宁才发现,他没穿鞋。

她觉得这人奇怪,分明刚才还很怕冷的样子,可这水里明明更加森冷。

但她也没有问,继续琢磨着催动船只。

倒是青年又絮叨着聊了一会儿。

“她有没有同你说,你要在这待多久?”

“不曾。”但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

“外边如今是春天吗,还是冬季?”

“秋天。”

“哦……最没趣的一季。”

折腾了半宿,傅长宁只把乌篷船往前划了不到一丈,其中小半还是船身摇摇晃晃,自己浮动过去的。

她停下了动作,忽而注意到迷蒙的天色,晨光微熹,阴云略厚,“这里,待会儿能看见太阳吗?”

青年似乎已经发呆很久了,好半晌才听见她说什么,想了想,“很少,一年也就一两回吧。”

过了半个时辰,橘红色的半边太阳,忽而从云层里冒出来了,将水面映得如同霞光下的楼阁,远处,直与天相接。

青年看得一愣,“你这是乌鸦嘴?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