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不见天日
原本装在里面的毯子被他借给了一个盲眼的矮人老婆婆，这让杜姆教授准备的冒险背包空了一大块，作为靠枕的舒适程度也有所下降。不过小象依旧很开心能帮到更需要帮助的人。
盲眼矮人老婆婆是坎娜布利市议会的特别督查，清缴腐败官员的那种特别督查，也是小象最佩服的那种人。
当中年魔裔雷斯卡和小象在后台发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躲藏在黑暗无光的杂物间，对制造出响动的两人厉声呵斥，完全没有表现出惧怕的模样。
这就是小象最佩服她的地方，一个瞎了眼的老人，却能表现得比小象这样的大块头更勇敢。要是他能在朗铎斯卓军事学院表现出哪怕一点勇气，或许也就不会被退学了……
可是那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和尘语导师交朋友，在他的带领下发现象族的失落之城赞塔法呀！
再说了，现在他已经是个“勇敢的小象”了，这是坎娜布利的特别督查亲口认证的。
小象把羽毛笔在墨水瓶里沾了沾（这是从他自己的学生挎包里掏出来的，不过杜姆教授准备的冒险背包里也有类似的东西，甚至还有能沿途留下记号的粉笔，让敌人在光滑平面上摔倒的小玻璃球等等），准备继续自己的事业——记录格拉利昂的一手历史资料。要是能回到斯翠海文，说不定它还会被放在茂典阁里，供许许多多学生教授研究哩！
坎娜布利就是他们脚下这座城市的名字，而格拉利昂则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在两个指代地区范围的名词中间，还有一个圣战王国蒙蒂维。小象已经检查了好几遍拼写，确保自己能留下正确的一手历史资料。
“圣战王国蒙蒂维，紧邻世界之殇的北方国度。”
“而所谓世界之殇，则是一个由恶魔在物质位面撕裂的巨大伤口，坎娜布利中出现的许许多多恶魔，就是通过这个伤口从深渊抵达物质位面的。作为和世界之殇物理距离最近的国度，蒙蒂维就成了整个格拉利昂圣战者们聚集的国度。”
“而我所在的坎娜布利，正是这条圣教军和恶魔血战的起点。据说女神艾奥梅黛沿着战线布置了一条守护石封印，用以对抗恶魔们的传送能力。这也是为何坎娜布利能挺过四次圣战，并在世界之殇附近挺立近两百年的原因。”
“可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抗恶魔的守护石已经失效了，恶魔与邪教徒掌控了城市，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城市，乃至整条守护石防线都岌岌可危。”
黑暗里传来一声咳嗽，小象用鼻子卷起一朵荧光蘑菇，伸向声源方向。地下很黑也很冷，但却是逃出邪教徒包围圈的必经之路。幸好那座剧院已经建立了一百多年，而剧院的经营者又贪污了一大笔修缮款（矮人老婆婆就是来剧院清查账目的），这才让困在剧院里的几个平民找到了一条通向地下世界的巨大裂缝，跳出了邪教徒的包围圈。
是的，这支小队里几乎全是平民，除了中年魔裔雷斯卡之外，就只有小象昆托力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
因此整支队伍就以他们两个为核心，组成了一支平民逃亡团队。
他们目标是铁卫雄心酒馆，由神鹰卫（效力于圣教军的城市守卫，小昆决定把这个也记在手札上）密探雷斯卡指出的安全场所。
离开岩壁的荧光蘑菇似乎坚持不了多久，小象还没写满一页，它的光芒就已经岌岌可危了，此时根本不足以让小象看清咳嗽究竟是谁发出的。
他有点担心盲眼老矮人，那双眼睛是被邪教徒在剧院里弄瞎的，他们找到她时，用来绑伤口的绷带还在往外渗血呢。要是在又冷又湿的地下岩洞里生了病，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小象用鼻子揪下了头顶的另一朵荧光蘑菇，向着咳嗽发出的地方照去看到了一张相当稚嫩光滑的脸蛋。这让小象心里放松了不少，矮人老奶奶可没有这么光滑的皮肤。
小象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发现它属于一个圣教军新兵。
在雷斯卡和小象刚刚带着平民们逃出剧院，进入地下世界的时候。遇到了另一支从坎娜布利逃进地底的圣教军小队。虽然这支队伍全员都是战士，但他们实际上才刚刚接受训练不到几个月，甚至没有资格获得军衔。
领头的中士不准备跟雷斯卡一起去铁卫雄心酒馆支持神鹰卫指挥官，而是决定带着这些新兵在地下求生，直到地表的恶魔全部离开。
和雷斯卡一样，中士也做出了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无论是突破坎娜布利中的恶魔，抵达被围困的酒馆。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靠着贫瘠的产出和污水求生，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小象觉得自己没办法指责那位中士的选择，只能默默在心里祝他们好运。
不过中士带领的新兵都是些热忱的小伙子，即使没有给养和武器，也愿意为圣教军贡献自己的力量。
有几名新兵自告奋勇要加入小象和雷斯卡的队伍，护送平民抵达铁卫雄心酒馆。
中士没有拒绝，反而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越过地下暗河，穿过城市的下水道，抵达坎娜布利的旧坟场，就能重新回到地表了。小象用鼻子轻轻帮新兵拉了拉斗篷，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睡袋，靠着冒险背包继续事业。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他还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甚了解，除了一些地名之外，他也别无所知。
不过好在他能够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曾经学过的制图技巧，勉强画一幅简易地图，记录已经走过的路线。
只要能找到剧院作为参照系，这幅地图足以给坎娜布利市政厅补上缺失的地下部分。
抑制从齿缝里露出的一点笑容，小象擦干羽毛笔，把它别进手札的牛皮封面，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这个世界虽然危险，但小象却通过帮助他人，得到了久违的充实感，要是能把这些文本都带回斯翠海文，那就更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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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我就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雷斯卡低声骂道，朝一旁的苔藓吐了一口唾沫。
拦在平民小队面前的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地底生物，看起来像头放大了许多倍的蜥蜴。但恐怕没人想去试试它到底是食素还是食肉。
如果想要通过前面的地下暗河，队伍就必须先下到河岸边才行。而那头巨蜥正挡在路中间。
“我们恐怕需要一个诱饵才能通过……”雷斯卡阴鸷的目光在几位平民身上扫来扫去。早在出发前他就说过，没人能在这次行动里置身事外，只有为团队做贡献，团队才能在个人危难之际反过来保护他。
很残酷，但也很有效率。
小昆在混沌院长帕葛的战争伦理课上学过很多类似的案例，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而不愿意牺牲，则很快就会把队伍拖入死亡的绝境。
可是课本里为团体牺牲的都是军人啊！他们现在的队伍不过是一支由神鹰卫编外特工（也就是盗贼）、没毕业的法师学徒、没有武器的新兵、瞎了眼的特别督查、断了好几根手指的磨坊主，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首席小提琴手组成的乌合之众，又怎么能要求某个人站出来牺牲呢？
幸好在雷斯卡正式指派任务之前，小象用举过头顶的荧光蘑菇，照耀了一块黝黑的大石头。
“快看！”小象拍了拍雷斯卡的肩膀，“要是我们能把那块石头顺着斜坡推下去，肯定足够那头大蜥蜴喝一壶的！”
“你确定自己能推动它？”见到小象点头之后，雷斯卡从腰间拔出了匕首那是他们仅有的几件武器之一，“那你还需要一个既能吸引它注意力，又能及时躲过大石头的人。”
“哦……风险太高了……”小象明白雷斯卡的意思，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是他遇到了麻烦，就用魔法帮他一把。
在之前获悉的情报中，有一条小象没记在手札上，那是一份有关坎娜布利教长的剧本，上面描述了教长胡尔伦是如何用长剑和烈焰杀死恶魔的故事。
不过在小提琴手看到小象手里的剧本时，却提供了另一条让人在意的信息——教长胡尔伦在坎娜布利搞猎巫行动。
每个人都说胡尔伦教长用铁钉和烈火烧死了许多邪教徒，但这座被守护石保护起来的城市还是在邪教徒和恶魔的攻击下沦陷了。
因此在没搞清楚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到底是怎么对待魔法的时候，小昆觉得还是小心隐藏自己是个法师为妙。
可要是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那也不能犹豫。
“风险确实高，但回报也很大……”雷斯卡看了看小象手里的撬棍，确信他能把那块大石头推下斜坡，“我们没有多少武器，因此决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有战斗力的同伴，不过我很怀疑那些从剧院里带出来的木头道具有多少作用……两个办法都需要冒险，但你的显然更强一些。”
“如果我死了，昆托力。或者到了不得不放弃我的时候……”雷斯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贴身保存的信件，“把这个交给铁卫雄心的指挥官，提拉巴德或者别的什么指挥官。你能保证吗？”
小象紧张地卷了卷鼻子：“你不会死的……”
“向我保证，昆托力。”魔裔特工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这关乎那座临时据点里所有人的性命。”“我保证。”话出口的时候，小象突然感觉肩膀上的冒险背包又重了一些。
该死，一定是昨晚沾上地下的湿气了。
“很好。”雷斯卡看着小象把信件夹进自己的手札里，默默点了点头，“让我们开始行动吧！”
黑漆漆的魔裔在地下并不显眼，可惜巨蜥显然不依赖光源也能看清地下世界。
先前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因为没想到猎物会出现在头顶罢了。
就算用小象那是正常人类好几倍的耳朵，也没听到雷斯卡落地的声音，但那头在暗河边溜达的巨蜥立刻就扬起了脑袋，摇头摆尾地向中年魔裔冲了过来。
“嘿！过来追我啊！你这个傻大个！”雷斯卡又是跺脚又是跳跃，在暗河边搞出了好大动静。
小象没有犹豫，将撬棍的尖头插进石头下面，又放上一块原木做支点，使出吃奶的力气压了上去。
象族确实是天生的战士，小象几乎没感觉有多少阻力，那块巨石就弹了出去，狠狠撞上岩壁后继续向下，速度远超众人想象。
“狗屎！”雷斯卡大骂一声，巨石根本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路线前进，而是冲着他躲避的方向来了。如果他还按照之前的想法往后跳，那肯定会被石头砸个正着，要是呆在原地不动，又会被长着长牙的巨蜥一口咬死。
雷斯卡知道自己要干嘛，他必须在巨蜥无法停下脚步的时候在躲开，让它的冲锋路线和巨石落下的路线发生重合。
就是现在！雷斯卡向侧面一扑，直接扎进了冰冷的暗河中。
巨蜥长着鳞片的脑袋显然没有石头硬，被砸成了一滩浆糊，只剩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四肢和尾巴还在挥舞。
“雷斯卡！”小象冲向河边，朝着魔裔入水的地方大喊。
“绳子！”汹涌的暗河里冒出一连串泡泡，雷斯卡伸出了双手拍打水面，让脑袋露了出来。
对！绳子！
杜姆教授在冒险背包里放了绳子！
小象一下就把长绳子甩进了水里，就落在雷斯卡脑袋旁边。
只可惜暗河的水流太快，魔裔几次伸手都没能够到，反而绳子长度见底了。
眼看获救无望，魔裔再次用双手拍打水面，让脑袋露出来：“你答应过我的，小昆！”
“别放弃！雷斯卡！”小昆把绳子丢给身边的同伴，发了疯地在背包里寻找能用的东西。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铁盒子。
他掏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二块小饼干，全是不同形态的动物。
杜姆教授的变形术饼干！
“给我一条鱼，给我一条鱼！”
于是魔裔盗贼在地下暗河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凶暴鲨那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尖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