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扶摇九万里 作品

第888章 忍锋聚心 王者蜕变(第2页)

夜色已深,马超熄灭了复仇的怒火。独坐殿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凹痕。案上烛火渐弱,在舆图上投下斑驳阴影,仿佛将天下诸侯的势力化作流动的暗流。他想起父亲颤抖的白发,想起李儒所说的婚期,更想起母亲——原来自己一路横冲直撞,竟从未回头看过身后的西凉。

在长安惊变以来,马超第一次思索时,终于看清汉室气数已尽。放下了心中的坚持,不再一心想做一个力挽狂澜的忠臣,那时他握紧双拳,觉得只要手中有剑,就能劈开一个新的天下。可如今,剑尖挑起的不是敌人的头颅,而是西凉子弟的性命。

窗外夜风裹挟着沙砾拍打窗棂,他忽然想起徐庶所说的荆襄以及江东,江水滔滔,铁骑难渡,自己曾嘲笑荆襄小儿只懂舟楫,此刻却惊觉那些蜿蜒水脉,竟如细密的丝线,将百万雄兵困在无形的牢笼里。贾诩点出的三个红点在眼前跳动,五十万敌军,足够将西凉踏成齑粉。

玉衡坠地的脆响仍在耳畔,那是他方才暴怒时扯落的冠饰。马超俯身拾起,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忽然明白李儒那句“人主之相,在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分量。他想起长安城头冲天的火光,想起自己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而那些为了掩护自己离开死去的诸位将领——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快意恩仇的将领。

而真正的君主,要咽下仇恨,要藏起锋芒,要像父亲说的那样,把仇火煨成燎原的暗火。马超缓缓起身,将玉衡重新系回冠带,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肩头,甲叶上的霜花折射出冷冽的光。这一夜,他终于读懂了舆图上那些看似冰冷的线条:不是束缚,而是成就霸业的经纬。

晨光初现时,马超推开殿门。守在廊下的董白惊觉,那个昨夜怒发冲冠的将军,此刻眼神如深潭般沉静。他抬手按住腰间佩剑,对着东方渐亮的天际轻声道:“传令下去,暂停东进。备马,随本王去西凉老营。”

马蹄踏碎晨雾,马超的玄色披风在城头猎猎作响。西凉老营的辕门尚未完全敞开,震天的欢呼声已如浪涛般涌来。铠甲碰撞声、兵器顿地声混着“大王!”的高呼,惊起营寨上空成群的寒鸦。

他翻身下马时,几个年轻士卒已红着眼眶扑过来。为首的少年攥着他的护腕,袖口还沾着去年长安之战的血渍:“将军可算回来了!我们天天盼着您下令——”话音未落,老将们已分开人群,布满伤疤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甲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马超登上了望台,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军帐。旌旗如林,矛尖上凝结的晨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忽然想起项羽乌江自刎时的决绝,那些追随霸王到最后的江东子弟,何尝不是像眼前这些人一样,将生死托付给了一个信念?而为何霸王项羽宁死不肯过江东?这么多随他从西凉乡梓之间出发,不畏艰险,不惧生死,只因他这所谓的神威天将军一句话,便生死相随的兄弟们,若真他一意孤行,这些兄弟们一个个损伤殆尽,自己还有何脸面重返西凉老家?

“诸位!”马超抽出佩剑,剑锋直指天际,“曹操在许昌磨刀,袁绍于冀州厉兵,天下群雄都道西凉铁骑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