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旗斩倭寇万民沸
鹰旗堡那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额尔德尼亲王府百年的腌臜气烧了个干净。黑烟柱子在西北戈壁滩上杵着,像根耻辱柱。消息长了翅膀,扑棱棱飞遍草原。压在牧民心口的大石头,“轰隆”一声,碎了!
库伦城,疯了!
破败的街道像过年,不,比过年还疯!往日死气沉沉的土坯房,窗户全打开了,挂出了压箱底的、颜色都褪得发白的蒙古袍子,权当彩旗。门板上用锅底灰歪歪扭扭写着“救国军万岁!”“回家啦!”。
人!全是人!挤得水泄不通!
穿着破蒙古袍的牧民,赶着勒勒车从几百里外草场奔来,车辕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草屑。
穿着灰布军装的救国军战士,被热情的牧民围住,一条条洁白的哈达挂上来,脖子上堆成了雪山。
半大的小子在人缝里钻来钻去,手里举着刚削的木刀,嘴里“杀呀杀呀”地乱叫。大姑娘小媳妇挤在路边,脸蛋红扑扑的,把攒了很久舍不得吃的奶干、炒米,拼命往战士们口袋里塞。
“长生天开眼啦!”
“王师!咱们的王师回来啦!”
“爹!娘!咱家草场回来啦!回来啦!”
呼喊声,哭泣声,笑声,马嘶声,牛哞声……混在一起,像烧开了的滚水,在库伦城狭窄的街道里翻腾冲撞,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空气里飘着烤全羊的焦香、马奶酒的醇香、汗味、牲口味、还有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劫后余生的狂喜气儿!
城中心,临时平整出来的大校场,成了沸腾的漩涡中心。
木头搭起的高台,披红挂彩。台子正中央,一块巨大的、用整块青石打磨成的石碑,被一面鲜艳的红绸子严严实实地盖着。
石碑后面,一排溜站着刚从各处战场下来的救国军军官,个个挺胸收腹,脸上带着硝烟熏出的黑痕,也带着压不住的激动。
楚天鸣站在最前面,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腰杆笔直得像标枪。他没笑,只是看着台下那片汹涌的人海,看着那一张张流泪狂笑的脸,深邃的眼底有光在闪。
巴图、王黑子、陈石头……这些名字响当当的汉子,站在他身后。
巴图胸前挂满了哈达,像披着白色的战甲。王黑子脸上的污泥洗干净了,但一道新鲜的擦伤横过颧骨,平添几分悍气。
陈石头抱着他那杆宝贝狙击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枪管,眼神有点飘,不知在想什么。
“时辰到——!”
司仪官一声拖长的吆喝,带着激动到变调的颤音,压过了鼎沸的人声。
刷!
几十万道目光,瞬间聚焦到那块蒙着红绸的石碑上!刚才还山呼海啸的校场,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旗杆,猎猎的声响。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一个身影,佝偻着,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高台。
是陈老爹。
几天前,在鹰旗堡外,他用枯槁的手把儿子陈青山的照片按在楚天鸣掌心。
此刻,他穿着浆洗得发硬、打满补丁的旧蒙古袍子,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更深了,每一道都盛满了岁月的风霜和丧子的剧痛。
他走到石碑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红绸布,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搀扶他的战士无声地退开一步。
陈老爹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慢慢抬了起来,伸向那鲜红的绸布。手抖得厉害,像风中的枯叶。指尖触碰到冰凉滑腻的绸面,猛地一颤。
台下,死寂。几十万人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追随着那只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