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遥 作品

第711章 毒酒断头宴

寒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在黑鱼泡子的废墟上。焦黑的断壁残垣杵在暮色里,鬼影子一样。

段鹏盯着眼前这“穿山甲”。

那点佝偻样儿早没了影儿,腰杆挺得笔直,像根戳进冻土里的标枪。脸上风霜褶子还在,可里头塞满了毒汁和得意。咧嘴一笑,满口黄板牙呲着,活像刚啃了死人肉的豺狗。

“嘿嘿嘿……”那沙哑的笑声磨得人耳膜生疼,“段队长,您这眼力……可真毒啊!”他手里那根油亮的枣木棍也不拄了,当个烧火棍似的拎着,“不过,晚喽!皇军的枪口,可都等着给您‘接风’呢!”

话音没落!

“哗啦!咔嚓!”

四周焦黑的断墙后面,猛地站起一片黄乎乎的人影!少说二三十号!清一色鬼子屎黄色的军大衣,顶着钢盔,手里三八大盖的刺刀,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惨白的光。枪栓拉得哗哗响,黑洞洞的枪口,像毒蛇信子,全指着段鹏和陈石头!

废墟高处,两挺歪把子机枪也架了起来,枪口压得低低的,封死了所有退路。机枪手那眼神,跟看死人没两样。

空气一下子冻住了,比黑龙江的冰还硬。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段鹏眼皮都没眨一下,脸上那点冷意反倒散了,嘴角甚至往上扯了扯,露出个混不吝的笑。“哟嗬?阵仗不小啊?老哥,这就是您说的‘安全地方’?够‘安全’!”他特意把“安全”俩字咬得贼重。

“穿山甲”——现在该叫叛徒了,黄板牙咧得更开,得意得直冒泡:“那是!皇军招待贵客,能不周到?段队长,请吧?”他侧过身,枣木棍往旁边一堆半塌的破房子废墟一指,“天寒地冻的,里面备了好酒好肉,给段队长和兄弟们……暖暖身子,上上路!”

那“上路”俩字,说得阴森森的,带着血腥味儿。

陈石头腮帮子咬得死紧,拳头攥得嘎嘣响,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瞪着那叛徒,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他。

段鹏却伸手,轻轻拍了拍陈石头绷得像石头一样的胳膊。“急啥?皇军请客,多大的脸面?”他声音不高,平平淡淡,抬脚就朝那破房子走,“走,石头,咱哥俩尝尝这断头饭啥滋味儿!”

破房子塌了大半边,剩下个角落,用破毡子烂木板勉强挡着风。里面居然真生着一堆火,噼啪响着,火光跳动着,映着几张破桌子烂凳子。桌上居然真摆着东西:几个粗瓷大海碗,里面是浑浊的、冒着可疑热气的液体,闻着有股劣质烧刀子的冲味儿。旁边几个豁口瓦盆里,堆着些冻得梆硬的肉块,不知道是啥玩意儿,黑乎乎的。

几个穿着伪军破烂棉袄的汉子缩在火堆边,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段鹏他们。

叛徒跟了进来,大喇喇往主位一坐,抄起个碗,朝段鹏一举:“段队长!兄弟我……对不住啦!这年月,活着比啥都强!这碗‘上路酒’,算兄弟给您赔罪!干了它,黄泉路上,不记恨兄弟!”他嘴里说着赔罪,脸上可全是小人得志的猖狂。

旁边那几个伪军也哆哆嗦嗦端起碗,眼神飘忽。

段鹏没动。他扫了一眼那浑浊的酒,又看看叛徒那张被火光照得明暗不定的脸,还有那几个伪军筛糠似的手。

“行啊,”段鹏突然笑了,笑得还挺真诚,一屁股在叛徒对面坐下,“老哥敞亮!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又摸了摸自己冻得通红的耳朵,一副畏畏缩缩的怂包样,“这鬼天真他娘的冷!兄弟这手脚都冻木了,端不稳碗啊!你看,这汗都冻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像是真冷得受不了,把手从破羊皮袄袖子里缩回来,在怀里摸索着,像是要掏块破布擦擦手心里的“汗”。

叛徒端着碗,眼珠子死死盯着段鹏的手,嘴角那点得意有点挂不住了。他身后,一个端枪的鬼子兵手指也扣上了扳机。

就在段鹏的手刚从怀里掏出来,似乎空着,要往脸上抹汗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段鹏那只手快如闪电!根本没往脸上擦,而是猛地向上一扬!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银光,从他指缝间激射而出!

“噗!”

一声轻响。

那点银光,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叛徒手里端着的那碗浑浊酒水里!

是根筷子!一根通体乌黑,毫不起眼的旧筷子!只有小半截露在浑浊的酒水外面。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秒。

火堆噼啪一声爆响。

叛徒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碗里那根突然出现的黑筷子。

周围几个端碗的伪军也懵了,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

下一秒!

“滋滋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冷水滴进滚油锅的声音,猛地从那碗酒里炸响!

那根乌黑的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乌黑发亮!紧接着,筷子周围那浑浊的酒液,竟然翻滚起细密的黑沫!一股极其刺鼻、带着强烈硫磺和苦杏仁混合的怪味儿,猛地弥漫开来!

“啊——!”离得最近的一个伪军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碗“啪嚓”一声摔得粉碎,浑浊带黑沫的酒液溅了一地,那黑沫碰到地上冻硬的泥土,竟然还嘶嘶地冒着细微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