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破晓利刃斩囚笼
乌云压得低,像蘸饱了脏水的烂棉絮,闷雷在云层里滚,就是憋不出一个雨点。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和……焦糊味儿。 长春,关东军司令部地下三层。
红灯鬼火似的一闪,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停了。值班中佐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手指头有点僵。纸上四个字,墨迹还没干透:【枭已入巢】。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没出声,转身推开身后那扇沉重的、包着铁皮的门。里面光线更暗,一股子陈年文件混合着高级烟草的怪味。宽大的桌子后面,人影陷在皮椅里,只有夹着烟的手搁在扶手上,烟头红得刺眼。
“将军,”中佐嗓子发干,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枭’…确认入巢了。”
皮椅里的人影没动,只有烟头猛地亮了一下,又暗下去。半晌,才从那片阴影里飘出个沙哑的声音,像钝刀子在砂纸上磨:“知道了。”
就三个字。冷得像三九天冻透的石头子儿,砸在地板上。中佐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不敢再看,深深鞠躬,倒退着出了门。铁门合拢的闷响,隔绝了外面电报机的嘈杂,也隔绝了里面那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
蒙满边境往东,钻过一片被鬼子“集家并屯”烧出来的、几十里没人烟的焦黑烂地,再钻进去更深、更密的原始老林子。
林子深处,贴着一条水流浑浊的小河沟子,几顶破烂的狍子皮帐篷,就藏在河沟子边上那片一人多高的臭蒲草里。离得远点,鬼都瞧不见。
“呼…呼…”段鹏从臭蒲草里钻出来,浑身湿透,汗珠子混着草屑顺着下巴颏往下淌。他呸地吐掉嘴里的草叶,眼珠子像淬了火的刀子,扫过河滩边或坐或躺的十几条汉子。一个个都跟从泥塘里捞出来似的,喘得像破风箱,身上的破褂子都叫汗和泥浆子糊得看不出本色了。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还有远处林子里不知名的鸟,叫得人心烦意乱。
段鹏走到河滩中间,捡了块半截埋在烂泥里的破磨盘,一屁股坐上去。磨盘冰凉,激得他腰杆子下意识挺得更直。他目光挨个钉在那些疲惫不堪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像砂纸磨铁,刮得人耳膜疼:
“清水河镇,烧了。”
就这么一句。人群里几个绥远那边出来的汉子,身子猛地一抖,头埋得更低了。空气里那股子焦糊味,好像更浓了。
“小鬼子炸得欢,”段鹏嘴角咧开一丝,不是笑,是狼呲牙,“咱们周队长,在天上,把他们下蛋的铁鸟,揍下来四只!烧得跟过年放的烟花似的!”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死水里。几个汉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熄了。烟花?再好看的烟花,能换回清水河镇那些烧焦的人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