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法场响惊雷
油灯烟子呛得人嗓子发痒。 影子递过来的电报纸上就一行字,带着血腥气:“奉天北郊乱葬岗,明早九点,公开绞决抗联家属十七人,以儆效尤。饭塚令。”
段鹏没说话,油灯火苗在他独眼里缩成一点寒星。
乱葬岗…绞架…十七颗人头…
饭塚这老王八,要用血浇灭刚点起来的火!
“鬼子学精了,”影子声音像铁皮刮,“刑场选在开阔地,四周清空三百米。三个方向,三座临时搭的木头高台,上头架着九二式重机枪。枪口封死刑场,鸟都飞不进去。强攻?人没到跟前就成筛子。”
段鹏的目光钉在桌上那张潦草的刑场地形草图上。
绞刑架孤零零戳在乱葬岗中间,像根招魂幡。
三座成品字形的机枪高台,枪口交叉,无死角。
这阵仗,摆明了是请君入瓮的死局。
“斧头呢?”
段鹏突然问,没头没尾。
影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查了。奉天监狱的‘老刀把子’,刘瘸子。以前是斧头帮双花红棍,一条腿折在鬼子手里。现在…专管绞刑。手艺‘好’,绞索从不拖泥带水。”
“找到他。”段鹏声音斩钉截铁。
奉天城西,贫民窟深处,一个四面漏风的窝棚。
刘瘸子缩在炕角,抱着个空酒瓶,左腿空荡荡的裤管打着结。
他脸上刀疤纵横,浑浊的老眼像蒙了层灰。炕桌上扔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是影子刚撂下的。
“买命钱?”
刘瘸子咧嘴,露出焦黄的牙,笑得比哭难看,“买谁的?我这条烂命?还是明天要吊死的那十七口子?”
影子没坐,站在门口阴影里:“买你手里的斧头。”
刘瘸子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没吭声。
“斧头帮的规矩,砍人前,刀要磨亮。”
影子的声音像冰冷的铁,“明天那斧头,不用亮。要‘钝’。”
刘瘸子枯瘦的手猛地攥紧了空酒瓶,指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影子,声音嘶哑:“…怎么钝?”
影子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小截边缘闪着细微锯齿寒光的金刚砂磨条,轻轻放在炕桌上那几张钞票旁边。
刘瘸子盯着那截磨条,又看看影子,布满血丝的老眼里,浑浊的泪水突然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混着脸上的油泥冲出两道沟。
他抓起磨条,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锯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抖动。
半晌,他猛地用破袖子抹了把脸,抬起头,眼中那点浑浊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取代。
“行!”
他喉咙里挤出个字,像砂轮磨铁,“…钝!老子让它钝得连豆腐都砍不断!”
奉天北郊,乱葬岗。
天阴得像块脏抹布,寒风卷着纸钱灰和雪粒子,抽得人脸上生疼。
空旷的野地里,孤零零竖着一座三米高的绞刑架,两根粗麻绳套垂下来,在风里晃荡。
十七个穿着破烂单衣、双手反绑、堵着嘴的人影,被日本兵粗暴地推搡着,跪在绞架下的冻土上。
三百米外,三座新搭的木头高台,如同三座狰狞的炮楼。
每座台上,一挺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之眼,死死锁住刑场中央。
高台下的沙包工事后面,趴满了荷枪实弹的日军和伪满警察,刺刀闪着寒光。
一个日军少佐站在绞架旁临时搭的木头台子上,拿着铁皮喇叭,唾沫横飞地吼着日语。
翻译官扯着嗓子喊:“…通匪!罪大恶极!处以绞刑!以儆效尤!皇军威严不容…”
刘瘸子穿着一身油腻发亮的黑布号衣,拖着那条空裤管,一瘸一拐地走到绞架下。
他手里提着那把沉重的、刃口磨得雪亮的开山斧。低着头,不看任何人,默默走到绞架粗大的木柱旁,将斧头靠柱子放下。
没人注意,他放下斧头时,手肘极其隐蔽地在斧刃靠近根部的地方,轻轻蹭了一下。
他抬起浑浊的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远处那三座机枪高台,又迅速垂下眼皮。
手,在宽大的号衣袖子里,死死攥住了一小截冰冷的硬物——那枚金刚砂磨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佐终于吼完了,手一挥。
行刑队上前,粗暴地拽起第一个犯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往绞架下拖。
老太太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刘瘸子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尸臭味的空气,弯腰去拿斧头。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到斧柄的刹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刑场西侧边缘炸开!
不是炮弹!声音闷,但威力惊人!
伴随着巨响,一股难以形容的、铺天盖地的恶臭,如同实质的黄绿色浓雾,瞬间爆发开来!
是刑场西侧临时堆放垃圾和污物的洼地!
一辆装满了掏粪车的破板车,被炸得粉碎!
污秽的粪水、腐烂的垃圾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半空,如同下了一场恶臭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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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绿色的浓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被寒风一卷,瞬间弥漫了小半个刑场,正好笼罩了离得最近的那座西侧机枪高台! “咳咳咳!八嘎!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