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地宫
牧野凝视着这半枚虎符，眼神复杂，有对过往并肩作战的回忆，更有对那股被封印力量的深深忌惮。
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目光坚定地迎上阿伊莎的视线，没有一丝犹豫道：
“阿伊莎女皇。”
牧野这次用了尊称，表明此刻谈论的是关乎天下的大事：“这股力量，本就不该存于世。”
“蛊人大军，无论其初衷为何，究其根本，是违背人伦天道之物。将活人炼制成无知无觉、只知杀戮的兵器，此乃邪道。即便能一时掌控，也终是悬于头顶的利刃，迟早反噬其身，贻害无穷。”
牧野握紧手中的虎符，语气郑重中带着严肃：“所以，我决定......”
“打开地宫机关后，我们要启动的，并非唤醒大军之序，而是彻底启动地宫深处的自毁装置。”
此言一出，顾宁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不是他不相信牧野，而是诱惑太大。
那可是足以横扫一切的百万大军啊！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力量！
有了这股力量，整个大夏乃至整个世界，都将是牧野一个人说了算。
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全身而退。
阿伊莎眼睛直视牧野，她试图从牧野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谎言：“哦？你敢说你半点不心动吗？”
牧野语气平静却充满傲气：“以前我没有这等力量可赢，以后亦是。”
他有足够的自信便可护大夏周全，以后他老了，还有更多跟他一样的年轻人。
牧霖，周嘉，阿信，仇子墨，苏梨......
他们，便是大夏未来的希望。
牧野看着阿伊莎，他不知道阿伊莎的内心还是否如初。
他似是明志，又像警示：“这股力量，无论交由谁手，都是祸非福。今日我等能用以对抗敌人，他日难保不会成为他人野心之工具。届时，天下必将陷入更大的浩劫。唯有将其根源彻底摧毁，方能永绝后患。”
牧野的眼神坦诚而决绝：“这需要你的同意与协助，希望你能带我们进入地宫。”
历代楼兰的王，才知道进入地宫的路，才有进入地宫的钥匙。
只有阿伊莎亲自带人进入地宫，方能开启那最终的毁灭之序。
让这支不该存在的蛊人大军，连同那座地宫，永远长眠于碎叶城下，归于尘土，才是对这片土地和天下苍生，最好的交代。
阿伊莎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缓缓露出一个果然如此、又带着无比赞赏的笑容。
她轻轻点头：“好。牧野，不愧是牧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牧野的选择，是牺牲掉这唾手可得的、足以让他立刻扭转战局甚至称霸一方的恐怖力量，只为换取一个更长久、更安稳的未来。
这份魄力与远见，远超寻常枭雄。
不愧是她曾经看中的男人。
她转身看向远处的星光：“我楼兰守护此地宫秘密多年，亦深感其如附骨之疽。今日能与你一同彻底终结这个隐患，是我所愿。”
晚上顾宁依偎在牧野怀中，他的手无意识地在牧野身上画圈。
牧野握住顾宁作乱的小手，无奈道：“说吧，想问什么？”顾宁一顿，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什么要问的呀......”
牧野在黑夜中闭着眼睛，都可以想到顾宁眼珠子乱转的样子。
他把顾宁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声音带着夜色的低沉与沙哑，还有一丝了然的温柔：“你已经在床上翻身二十四次了，若是心中无事，定不会这样。”
顾宁被他点破，也不再掩饰，索性又往他怀里凑近了几分，几乎整个人都要嵌进牧野的怀抱。
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牧野的脖颈和耳根处，带来细微的痒意和亲昵。
“你对那个蛊人大军当真没有半点心动吗？”
“心动？”牧野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的声音沉静如深潭：“我是一名将领，我自然深知百万不畏生死、不知疼痛的军队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那或许能带来最快的胜利，最彻底的征服。”
他手臂环抱着顾宁，掌心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其下鲜活的心跳和温热的肌肤。
“但那是‘器’，是死物，是灾难之器，绝非王道之师。”
牧野的语气骤然变得冷硬：“依靠这种东西得来的胜利，脚下踩着的不是敌人的尸骨，而是人伦天道崩塌的废墟。”
他顿了顿：“我牧野此生，追求的从来不是无敌于天下，而是问心无愧。我要守的是身后的万家灯火，是像你、像黄沙镇百姓这样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支冰冷恐怖的傀儡大军。”
顾宁在黑夜中暗暗点头，点了半天想起来牧野看不到。
他嘻嘻笑着，把脑袋在牧野的肩膀上磕了又磕。
牧野低下头，在黑暗中精准地寻到顾宁的嘴唇，印下一个短暂的吻。
“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吗？我的小军师。”
三日后。
阿伊莎果然遵守诺言，亲自带领牧野、顾宁以及几名心腹，趁着夜色来到了位于碎叶城遗址深处的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遍布残垣断壁，巨大的风蚀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伫立在苍白的月光下。
四周极其空旷，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不明生物的叫声。
谁也想不到，那座传说中藏有百万蛊人大军的地宫入口，竟会隐藏在这片看似毫无生机的废墟之下。
阿伊莎屏退左右，只留牧野等核心几人在身边。
她走到一座尤其巨大、半掩在沙土中的古老石雕前。
那是一只风化严重、却仍能看出狰狞轮廓的石雕镇墓兽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镇墓兽张开的、黑黝黝的口中。
接着，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隆隆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