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两军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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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公事房内,伦巴第公爵瘫坐在他那张巨大的雕花座椅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就在片刻前,他还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焦灼地踱步,每一次城外投石机的轰鸣都让他心脏骤缩,每一次震天的喊杀声都让他头皮发麻。他死死攥着套在指间刻有家族纹章的戒指,指甲几乎抠进肉里,内心在疯狂的祈祷和最深的绝望之间剧烈摇摆——
“这一切都要完了吗?他们还能撑多久?贝里昂那个屠夫……弗朗切斯科的计划会不会出错?诸神啊,难道我家族百年的基业真要断送在我手里吗?”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当守军欢呼声终于传来时,他如同濒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猛地喘过一口气,虚脱般地滑进椅子,才发现衬衣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然而,城上守军短暂的欢呼并未持续多久。
点燃南方黑夜的火光逐渐逼近,像新的噩梦般出现在士兵们的脑海里,如同铁钳一样再次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胜利的喜悦如此短暂,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他面前华美的银质餐盘里,食物早已冰冷凝固,肉汤表面结着一层白色的油膏,丝毫未动。
唯有旁边酒瓶里的葡萄酒下去了大半——那是他用来压制颤抖的手和狂跳的心的。
房间里,烛火通明,却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挂满先祖征战画像的墙壁上,那些画像中威严的目光仿佛都在无声地审视着他这个可能即将丢掉领地的后代。
巨大的压力、孤独和对战事胜负的极度不确定性,几乎要将这位公爵大人压垮。
他坐在那里,不再是睥睨天下的君主,更像是一个在命运洪流中无助飘荡、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
公事房外的漫长廊道,此刻仿佛通往审判之地。
弗朗切斯科的脚步声在其中显得异常沉重、孤寂,每一次落下都撞出空洞的回响,惊得两侧壁炬上的火焰不安地摇曳跳动,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如同徘徊的幽灵。
空气中弥漫着蜡油燃烧的气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连石墙都在无声地承受着这座宫殿、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公国即将倾覆的巨大重量。
吱吖——
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
伦巴第公爵并未如往常般暴怒或急切地迎上来,他甚至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桌案上那份早已冰冷凝固的餐盘,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
“他们……来了多少人?”
弗朗切斯科走到桌前,微微躬身。
“火光延绵超过一英里,公爵大人。保守估计,亚特带来的生力军不下五千,加上贝里昂的残部,围城总兵力恐已逾万。”他没有任何修饰,直接说出了最残酷的数字。
伦巴第公爵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长时间的沉默笼罩了房间,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我们……还能守多久?”伦巴第公爵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乞求的、对答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