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擎苍所赠
苏辰的闯入，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了亿万年的古井，惊醒了这位沉睡的守护者。
魂灵的目光，落在了苏辰的身上，那如同太阳般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
“小小准仙而已，也妄图想要逆时间长河行走？”
准仙之境，这种境界，在它漫长的守护生涯中，见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不知死活！”
魂灵那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与怜悯。
“通道当中那些尸骸难道没有看见吗？其中不乏如你这般的准仙，甚至是机缘巧合闯入此地的上古真仙，真是蝼蚁一般，妄图触碰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它所言非虚，在那青铜殿的传送阵旁，的确散落着数具早已失去神性的骸骨，其中最强大的一具，生前的确达到了真仙之境，却依旧殒落于此。
话音未落，魂灵已然出手！
它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双如同太阳般的眼眸，骤然爆发出了一股灰蒙蒙的，充满了寂灭气息的魂光！
这道魂光，并非是能量攻击，也非是法则神通，而是一种更加本源的，针对灵魂与“存在”概念的抹杀！
是这片虚幻世界的至高法则显化！
在魂灵看来，别说是一个区区的准仙，就算是真正的真仙当面，被这道魂光正面击中，其下场也只有一个——从灵魂到因果，被彻底抹去，化作这片世界最本源的养料！
魂光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时间的概念被强行扭曲，仿佛要将苏辰连同他所在的那片区域，彻底从这条时光支流中，挖去！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真仙都为之绝望的必杀一击。
苏辰，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负手而立，白衣胜雪，神色淡漠。
那道灰蒙蒙的，足以抹杀真仙的寂灭魂光，如同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瞬间撞击在了苏辰的身上。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异象。
那道不可一世的寂灭魂光，在接触到苏辰身体的刹那，竟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积攒了一整个寒冬的冰雪之上……
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甚至，连苏辰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袂，都未能吹动分毫。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尊高达亿万万丈的恐怖魂灵，它那轻蔑与不屑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它那双如同太阳般燃烧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茫然”与“不敢置信”的情绪。
它……无法理解。
它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那足以抹杀真仙的本源攻击，为何……会失效？
就仿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维度，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法则管辖范围之内。
自己的攻击，就像是画中的刀剑，去劈砍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这……怎么可能？！”
“我被那位创造出来，连上古真仙都能抹杀，为何杀不了你这闯入进来的小小准仙？？”
魂灵那混乱而宏大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它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时间。它也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闯入者，有弱小的凡人，也有强大的真仙。
但，它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无法理解的存在！
眼前这个看似“准仙”的白衣青年，其本质，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苏辰缓缓抬起头，他那双一半创生，一半终结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尊陷入了巨大震惊之中的魂灵。
他当然不是真的准仙。
他是半步太乙金仙！是站在了此方宇宙金仙之境最顶点的存在！
这魂灵的力量，虽然奇特，能够抹杀真仙，但在他如今的层次看来，却与孩童的玩闹，无甚区别。
这青铜殿世界，或许能拦得住玄仙初境，但对他这能随便抹杀金仙的存在来说，太过于不值一提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你，在此地，等了多久了？”
苏辰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悉一切的魔力，让魂灵那混乱的意志，为之一滞。
“等……等了多久？”
魂灵喃喃自语，它那庞大的意志，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吾不知……吾只知，吾的使命，便是守护此地，抹杀一切……试图逆流而上的……触逆者……”
“是吗？”苏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带着一丝怜悯，“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他能感觉到，这尊魂灵，并非是真正的生灵。
它更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一个被赋予了强大力量的“傀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无尽的孤寂与黑暗中，重复着相同的使命。
“也罢。”
苏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便送你去解脱吧。”
“无数岁月的折磨，你也该安眠了。”
“长生不死，以这种姿态，孤寂的守在这里对任何生灵都是一种折磨……”
说完，苏辰缓缓抬起右手，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朝着那尊庞大的魂灵，隔空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只有一丝微弱的，仿佛包含了宇宙初开，万物起源所有奥秘的……混沌色道光，从他的指尖，一闪而逝。
那尊恐怖的魂灵，在看到那丝混沌色道光的刹那，它那双太阳般的眼眸之中，所有的迷茫、震惊、混乱，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解脱！
它仿佛在这一瞬间，勘破了所有的迷障，明悟了自己的本源。
它那高达亿万万丈的庞大身躯，开始从脚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点点的金色光雨，缓缓消散。
这不是毁灭，而是一种……回归。
回归于最本源的虚无。
它看着苏辰，那庞大的头颅，竟然缓缓地，低了下来。
对着苏辰，行了一个，充满了无尽感激与敬意的……大礼。
“多谢……成全……”
一道充满了释然与解脱的宏大意志，在苏辰的识海中响起。
随即，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团被浓郁的金色光芒包裹，蕴含着它所有记忆的本源核心，缓缓地，从它的眉心飞出，漂浮到了苏辰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这尊守护了此地不知多少纪元的恐怖魂灵，终于彻底地，化作了漫天的光雨，消散在了这片虚幻的世界之中。
随着它的消散，这片由它意志所维持的世界，也开始剧烈地颤抖、崩塌。
苏辰伸出手，接住了那团记忆光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其按入了眉心。
轰——！！！！
刹那间，一段段古老、沧桑，充满了无尽孤寂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了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这尊魂灵的诞生。
它并非是天地所生，而是被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绝对“自我”与无上“霸道”意志的恐怖存在，随手创造出来的！那尊存在的面容，被一层浓郁的大道迷雾所笼罩，看不真切。
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宇宙的中心！万道的起源！
他随手一指，点在了这片虚无的时空节点之上，言出法随：
“你，便在此地，为我等一位有缘人。”
“若他能过你这一关，便将此物，交予他。此物或许对你所求有效用……”
随即，那尊恐怖存在，留下了一道充满了“太乙”道韵的印记，便转身离去，踏入了那混乱的时光长河主干道，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这尊魂灵，便开始了它那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等待。
直到今日，苏-辰的到来。
“有缘人……”
苏辰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万千景象，最终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看来，我就是那位有缘人。”
他消化着魂灵的记忆，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从那尊神秘强者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到了极点的，充满了绝对“自我”的霸道气息！
虽然，那股气息，比他之前遇到的神秘“苍道人”，还要更加的纯粹，更加的……霸道绝伦！
但，其本源，却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早已被奉为禁忌与传说的名字，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第一仙帝——左擎苍！
“竟然……是他！”
苏辰的心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左擎苍，他为何要在此地，留下这样一个后手？”
“他知晓我会回到山海界，会通过这条时光支流，去往‘岁月尽头’？”
一个个巨大的谜团，浮现在苏辰的心头。
但很快，他便释然了。
“也是。”
“他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登顶者，是真正意义上，站在了此方宇宙之巅的存在。”
“在他所在的那个辉煌时代，时光长河还未曾像现在这般混乱与封锁，以他的修为，或许真的能洞悉未来的一角，看到我的到来……”
苏辰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左擎苍，这位第一位走在“太乙之路”的无上仙帝，当年，也曾试图冲击那传说中的“太-乙金仙”之境！
可惜，根据苍道人的说法，他失败了！
甚至，为了踏入寻常金仙行列，不得不自污一成道果底蕴！
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
“所以……”苏辰的目光，变得无比的深邃，“他在此地留下后手，并非是为了考验我，而是为了……指引我！”
“他也希望，我能走通他当年没有走通的路！”
“他也希望，能亲眼看一看，那传说中的‘太乙金仙’，究竟是何等的风采！”
想通了这一切，苏辰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左擎苍……”
“你放心。”
“你未走完的路，我，会替你走完！”
“那太乙金仙的风景，我，也一定会替你看到！”
也就在此时，随着魂灵的彻底消散，这片虚幻的世界，也终于走到了崩溃的尽头。
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崩解！
……
……
当那片由魂灵意志所构筑的虚幻世界，如同镜花水月般彻底破碎消散。
一条真正意义上的，由纯粹的时间与空间法则交织而成的，波光粼粼的璀璨光河，出现在了苏辰的面前。
这，便是“山海界”这条时光支流的……本体！
河水，并非是真实的水流，而是一种，由无数细碎到极致，不断生灭变幻的“时间碎片”所构成。
每一枚碎片之中，都倒映着一段，属于山海界这数百万年来，早已被岁月所掩埋的真实历史。
苏辰能清晰地看到，有上古的妖神，在蛮荒的大地之上，咆哮奔腾。
有身着古老祭祀袍服的人族先贤，在搭建祭坛，向着苍天祈祷。
甚至，还能看到，天宫与神庭，在那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末日之战中，无数仙神，如同下饺子般，从天穹之上，喋血陨落的惨烈景象……
这条河，便是山海界五百万年岁月的……缩影！
而这条光河的尽头，则连接着一片，更加浩瀚，更加深邃，充满了无尽的混乱与风暴的……黑暗虚空。那里，便是时光长河的“主干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路。”
苏辰看着眼前这条充满了危险与未知的时光支流，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
左擎苍的后手，已经为他扫清了最后的迷茫。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没入了那条奔腾不息的时光支流之中！
轰——！！！！
在他踏入光河的刹那！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时间”本身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疯狂地挤压而来！
那感觉，就仿佛是，整个世界五百万年的岁月，都凝聚成了一座无形的囚笼，要将他这个来自于“未来”的异物，彻底地碾碎、同化！
无数的时间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身体。
混乱的时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他的灵魂，试图将他的“现在”，从“存在”的层面，彻底抹去！
若是换做任何一位金仙在此，恐怕在踏入此地的瞬间，其金仙道体，便会被这恐怖的时间之力，彻底撕碎！
然而！
苏辰，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稳稳地，站定在了那奔腾的河水之中。
嗡——！！！！
一层淡淡的，蕴含着“创生”与“终结”奥秘的混沌色道光，从他的体表，浮现而出。
他那早已超越了寻常仙神范畴的“太初道体”，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其真正恐怖的威能！
那些足以撕裂金仙的时间碎片，在撞击到那层混沌色道光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神铁的凡兵，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
那些足以抹杀神魂的时间乱流，更是连靠近他身体三尺的范围都做不到，便被那股蕴含着“太初”意志的无上道韵，强行抚平、净化！
“好强的压力。”
苏辰感受着那股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自己的时间之力，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凛。
他知道，这还仅仅只是“支流”而已。
若是进入了那更加混乱，更加恐怖的“主干道”，其压力，又该是何等的恐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