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希望(第2页)

城头之上,甚而多次被义昌军的步卒登上来,若非刘守光险之又险的将最后的替补亲军压上,城头都要不保。

元行钦再次落泪,泣声不止。

一旁,有将领骂骂咧咧道:“这个鸟厮,半点本事也无,大王何不一刀将其砍了,自取渔阳?到时候,咱们就占了这燕地,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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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侧,只有孤零零的数百亲军,余者不是伤者就已成了冰冷的尸体。整段城墙上,他们所有人都只仿若孤魂野鬼般,全无半点生气。人人都明白,天一亮,攻势必然会再起,届时外城必破,内城恐怕也坚持不了许久。

“抱歉,昨夜说了气话。但你可以相信,我并非始乱终弃的人。”

都是跟着刘守光一条路走到黑的,当时反刘仁恭、追杀刘守文,甚至把后者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惶恐请漠北援助,才稍稍保下一条命来,必然是将他们恨到了骨子里。

众将却是全然不看好,这句话这些时日已听了多少次,而今再听,都只是悲意上涌。

元行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而后虎目中含泪,嚎啕大哭道:“末将无能,中了奸人之计,定是有贪生怕死之徒,做了那献城的勾当……”

刘守光便回头一看。

后者笑了笑,大步走出帐篷,开始传唤夜里的游骑主将,以及斥候主将。

……

年过四旬,面相儒雅的刘守文难得窝了火气,这会全身穿了甲胄,只是骑在马上按着刀柄,沉脸喝声。

“节帅,俺们突围吧!”

刘守光咬了咬牙,怒声道:“咱们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岂能随意突围?咱们的人累,刘守文的人不累吗?民屋拆完了,就拆节度使府,外城守不住,就退守内城!”

两唇轻轻贴合过后,旋即就要分开。

万马嘶鸣中,无数声音同时吼出:“我辈汉儿,当如是也!”

周遭遍地都是哀嚎声,血腥味更是吹都吹不散,仿若住在了他的鼻腔里。

两人都只是沉默着。

霎然,他擦拭着嘴角的血,站了起身。

“……”

厮杀声席卷了整片大地,两座大营,几乎是倾巢出动。

直到此时,姬如雪也霎时惊醒。

“如此场面,可快意否?”

“你缘何来了!?”刘守光沉着脸,怒斥道。

萧砚的目光五味杂陈。

“石敬瑭,误某。

傍晚。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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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股柔情,便不禁缓缓自起。

当时他杀心大起,说不得就要立即领兵直冲渔阳城下,届时他或能杀爽了,但后面的发展必然也会脱离他的控制。

姬如雪却不应他,只是用领口掩饰着红印,半

晌都不转身来。

骑士淡声一笑,将青铜面具戴在脸上,随手抛开槊上的死尸,向前一指。

但她故作从容,又马上转过来,盯着萧砚的眼睛,以显示自己没有就因这么廖廖一句话,就稀里糊涂的任由他欺负。

他们这会身处漠北大营,也完全不惧漠北人,甚而还有几分轻视。

萧砚回身,从帐中的药箱里,取出了一只小瓶。

山头下,密密麻麻的火光映在了他的铁甲上,绽放出了森森的寒光。

萧砚蹙眉而起,能敏锐发觉,少女的两条胳膊都在微微轻颤。

少女先是惊慌,待见到萧砚的双眸清明,脸上的忧色便瞬间转为清冷,一把将他推开了去。

“待到亥时,他会开城北大门,迎大王入城。”

城墙根下,全是被砸毁、烧烂的攻城器械,这些攻具左近,又全是尸身。多半都是被裹挟强征来的百姓,如填命似的堆在了这城下,其他的也都是义昌军(刘守文时任义昌军节度使)士卒,尸身腐烂,满目疮痍。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号角声,霎时从城北隐隐传来。在这号角声中,亦已响起了隐隐约约的“献城”呼声,以及震天的厮杀声。

沉吟了下,萧砚摊开手掌,一缕缕的黑雾涌出,霎时弥漫在伤口间,原本显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旋即便在呼吸间开始恢复原样。

当年动辄出关打草谷的,便就是他们这批人。

少女的美眸瞬间瞪大,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少女拍开他的脸,力道却只是轻轻的。而后撇开了头,终究是没再掩藏住耳尖的绯红,小声道:“天亮了。”

但元行钦却是猛地咬牙立起,大声道:“节帅,万不可气馁!而今尚有数百亲兵护在身侧,坐骑就在城下,眼下夜深,抓紧趁乱就突围吧!末将这条命是节帅给的,死则死诶,定会替你断后!

“因为,我是真的能做出让美人香消玉损的事来。”

但旋即,两人皆是瞬间大惊失色。

刘守光继续勉励众人:“城北有元行钦替某坐镇,漠北军野战尚可,攻城岂能有义昌军强悍?诸位只管安心守在此处,某亦在这里,与诸位共存亡!”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微微的响动声。

而今,只要取下渔阳,再向西扶持刘守文定鼎幽州之地,就可回转王庭,稳定诸部,准备建制称帝事宜。

此时此刻。

不过他也于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传来痛感,抬手来看,却发现是因手指死命攥在掌间,而促从的几道伤口,虽已没再渗血,但整个手掌看起来却如血肉模糊一般。

但话虽如此,渔阳已是千疮百孔,岂是一两句振奋之言就能守住的。

“扔滚石!打退这一波,缺口就能重新补上!”

守城之初,他还不必登上城楼,只管在城内遥控指挥。但而今城破在即,他几是日日夜夜都住在了城头上,半步都不敢离开。唯恐哪天晚上还在榻上,就被刘守文乱军捉起。

一瞬间,他似已衰老了十几岁,仍由厮杀声铺天盖地,只是不动。

而那道豁口,一直说着要填补上,但在一条条人命的消耗下,仍然在不断扩大,成为义昌军主攻的地方。

而后,她便瞬间直起身,下榻,走到大帐中间,静默不语。

耶律阿保机一愣,而后苦笑了下,摇着头道:“大哥还真是冤枉小弟了……”

但她在萧砚手中,弱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后者三下五除二,先解甲胄,再卷起衣袖。

刘守文却仍然还是脸色铁青,也不入大帐,沉声道:“今日某几次遣使,欲让大王配合攻城,大王为何一直未动?渔阳本可一日而下,而今一拖再拖,这又要拖到何时?!”

“你漠北军入了长城,再想出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只要突向西面,过了泃水,节帅你定然就安全了!李小喜必然会引兵来援,届时与他会合,节帅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已有将领泣声道:“渔阳,真的守不住了……幽州的援军,直到现今都还未来,恐怕……”

但城内的卢龙军亦是咬牙发狠,人人都知道城若破,守了这么久的他们必然没有好下场,纵使已是精疲力竭,也一波波的挡住义昌军的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