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且看今朝拔剑,谁是英雄(九)(第2页)
耶律剌葛看得气急,急忙又要来说服李嗣源和李存礼,张口就是不断许诺,称只要杀了述里朵,漠北必然大乱,萧砚便无法再凭借述里朵控制草原,而且大军也不必坚守王庭,只需杀了述里朵就撤军云云
如果是在几日之前,李嗣源必定会赞同他的意见,然而当下却只是爱莫能助了。
“蠢货。”
这时候,却有一道嘲讽、充满鄙夷的喝骂高声传来,落在这寂静的人群中,让耶律剌葛先是一愣,复而瞬间勃然大怒,回头望去,却见是闻及消息赶来的假李领着奎因与左右亲卫,排开挡在身前的一众漠北渠帅、将领,大步走到耶律剌葛面前。
而假李脸上再也看不到平日那副恭顺甚至有些谦卑的神情,望向耶律剌葛的眼神只剩下赤裸裸的厌烦和鄙夷。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假李冷笑一声,抬手指向四周,“就凭眼前这副局面,你还想继续攻王庭?你拿什么破城杀述里朵?赵思温驻兵在北,孙鹤的数千幽州精锐屯驻在南,腹背受敌不说,几万大军都快要靠杀马来充饥了,你拿什么打?晋王是来接应我们突围逃命的,不是来陪你送死,给你火中取栗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锁住耶律剌葛那张不可置信且暴怒的脸。
“看看你自己这副德行。?微`[#趣&?%小·说* =|最u¨新¨+章^?\
节±?更\°<新?|£快§?{当年在西楼邑坐拥王庭近十万大军,被萧砚区区万骑打得象条丧家之犬,若不是他好心放你一马,你能有纠集各方做美梦的机会?现在有了点兵马、援军,就不知道自己骨头几斤几两了?王庭那破城墙你啃了多少天?几万人又啃下了几块砖?你最该感谢的,是萧砚只放了王彦章万人出塞,重心则在防备晋国,而不是在这狂妄什么漠北之主!都这般局面了,竟然还想拉着晋王,拉着这里所有人,为你的痴心妄想陪葬?狗屁漠北之主,做你的春秋大梦!”
假李突然而来的怒骂宛若当头棒喝,震得营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些方才还因晋王援军而欢呼的胡卒,脸上的喜气瞬间僵住,化作茫然与惊惧,下意识地望向各自的头人。
各部族首领们更是面色骤变。有人喉结滚动,艰难吞咽;有人眼神闪铄,不敢与耶律剌葛暴怒的目光相接;迭剌部的几个氏族头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深重的懊悔和动摇。
李嗣源眼帘微垂,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事不关己。李存礼则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同。
“住口!”
耶律剌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你这寄人篱下的丧家犬,也配教训本王?你和李茂贞从凤翔败逃入草原,若不是本王收容,你二人焉能有今日,若非你这厮蛊惑本王让李茂贞去拦元行钦,本王又岂能至今日”
他话未说完,眼角却瞥见了那集体沉默且眼神躲闪的头人、渠帅们,当即怒意更甚,猛地挥起弯刀,刀锋直指假李的鼻尖,眼中杀机毕露。
“再敢胡言乱语,本王现在就砍了你祭旗!”
耶律剌葛身边的几个心腹亲卫也同时呛啷拔刀,凶狠地瞪向假李和他身后的奎因等人,后者身后的几个不良人亦是拔刀相对,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大汗息怒,李公子亦退一步,可好?”
就在火并一触即发之际,李存礼终究是一叹,进而笑着插入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拨开了耶律剌葛的刀尖,制止住了剑拔弩张的双方。
他先是对着暴怒的耶律剌葛叉手一礼,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另有几分压力:“所谓忠言逆耳,大汗切勿动怒。李公子也是忧心如焚,唯恐延误了与晋王汇合、脱离险境的最佳时机,言语过激,万望大王海函。眼下赵思温、孙鹤陈兵南北,攻下王庭再无可能,大汗莫要自误。
晋王大军虽转瞬即至,然赵、孙,乃至元行钦、李茂贞等岂能坐视?此刻正是大家同舟共济、保存实力之时。若内部争执,让追兵趁虚而入,岂不是让那萧砚与述里朵坐收渔利?述里朵这妖后固然该杀,但留待他日,在晋王殿下的鼎力支持下,我们重整旗鼓,再行讨伐,方为万全之策。”
但耶律剌葛被折了面子,对方还是一向恭谨的假李,岂是李存礼三言两语就能摆平的,后者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又马上转向另一边满脸冷笑的假李,苦口婆心道:
“李公子,万请你务以大局为重。耶律大汗乃我等重要臂助,值此危难,当以和为贵!一切待与晋王殿下汇合后,再做他言,且耶律大汗所言破萧砚之谋,亦有所虑之处,李公子是一家之言了。”
李存礼的及时介入和滴水不漏的话语,终究算是各自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耶律剌葛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假李,最终还是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手腕一翻,将弯刀狠狠插回鞘中。
假李也冷冷地扫了耶律剌葛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猛地一拂袖,转身走开。奎因等人面无表情,警剔的看了李存礼乃至李嗣源等人一眼,护卫着而去。
营地里的气氛依旧紧绷,但那股一触即发的杀气,总算被暂时压了下去。那些草原头人们松了口气,亦也纷纷上前安抚耶律剌葛,无非是赞同李存礼所言,但彼此交换的眼神,显然是在刻意避开耶律剌葛的视线。
耶律剌葛一时怒意勃发,但旋即就脸色灰败了下去,终究没再提什么攻取王庭一说,尽管他明白,此次离开漠北,可能馀生都不再有回来的可能了。
就在这压抑的平静中,大定府方向,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巍峨坚固的内城城墙上,骤然亮起无数火把,惊得连营之中警哨声不断。
而城头上火光跳跃,驱散了城墙根下的阴影,将城楼照得亮如白昼。
在明亮火光的簇拥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城堞之后,世里奇香按刀侍立其左,扫视着下方营地;世里雪鹘怀抱长弓,立于右后侧,沉默如山;萧敌鲁与诸等宫帐军将领则林立左右,沉稳地拱卫在侧后方。
在他们中心,述里朵提着一柄唐刀,单手负后而立。
城头火光明亮,述里朵身影清淅,就算是深处数百步之外的大营
之中,亦是人人可观。
耶律剌葛眼中恨意滔天,猛地扭头,对左右低吼道:“快,取本王大弓来,本王要射杀那贱人!”
亲卫领命,迅速离去安排。
同时,耶律剌葛强压下几乎要炸裂的胸膛,猛地拔出刚刚插回的弯刀,狠狠往地上一插,刀身嗡鸣。他不管身后部族头人惊恐的眼神和李存礼欲言又止的神情,翻身上马,领着十馀骑心腹亲卫,便策马冲出营门,朝着城墙方向疾驰而去,直到进入强弓射程的边缘,能更清楚地看到城楼方止。
营中众人无奈,李嗣源眯眼思忖片刻,也只得领着李存礼、李存忠等人驱马跟上。假李冷着脸,在奎因等人护卫下也缓缓策马出营,停在稍后位置观望。大批士兵和部族头人更是涌出营门,紧张地望着城头城下对峙的两方。
却见耶律剌葛勒马而定后,只是昂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楼嘶声咆哮:“述里朵!本王就在此处!且看看你这贱人还有什么高论!”
城楼上火光猎猎,映照着述里朵沉静的面容。她单手负后,唐刀配戎装,身形挺拔依旧,只是对城下耶律剌葛的咆哮和营中涌动的数千人马视若无物。
她毫不掩饰的勾起一抹带有轻篾与嘲弄的淡笑,然后出声,不过她虽然并未提高音量,但清冽的声音却奇异的清淅地压过了城下喧嚣,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耶律剌葛。汝为一己之私欲,引晋寇铁蹄践踏我草原疆土,屠戮同族血脉,围困王庭金帐,致使无数毡房倾复,妇孺泣血荒野。此等悖逆长生天、祸乱祖宗基业之举,岂不知天地共愤,神人共诛?”
耶律剌葛闻言倒是不恼,只是嗤笑一声,张口便道:“当年你引萧砚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