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呛出眼泪

“这台阶滑得能溜冰!”小七突然抓住罗杰的揹包带,脚底青苔让她踉蹡着撞上石阶的湿婆浮雕。

达萨斯瓦梅朵河坛的晨雾裹着檀香与牛粪味,卖花童的竹篮里,万寿菊被露水压得低垂,花瓣边缘已泛起焦糖色的卷边。

四个穿橙色僧袍的苦行僧从他们面前经过,铜钵里的酥油灯在风中明灭。

小七伸手去接飘落的灯油星子,却被罗杰拽回来:“这是给湿婆神的供奉!”

话音未落,上游漂来的花环突然缠住她脚踝,绯红花朵里还卡着半截未燃尽的沉香。

河阶下的沐浴区浮着泡沫与茉莉残瓣。

小七卷起裤腿要学当地人浸足,却因石阶缝隙的鹅卵石摔了个趔趄。

罗杰刚伸手去扶,她已单脚跳着栽进浅滩,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啄食祭品的灰鸽。

对岸火葬场的青烟被晨风揉碎在河面,细碎灰烬落在她发间像撒了层银粉。

她正要拂去,却见个裹着金纱的老妇人颤巍巍走来,将掌心的檀香灰抹在她额头,用印地语念了句祝福。

小七愣神的瞬间,罗杰已用手机录下这幕——镜头里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与少女光洁的额头形成奇妙的对仗。

市集的纱丽摊位像倒悬的彩虹瀑布。

小七钻进层层叠叠的绸缎里试穿,却因系法不当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摊主阿婆笑着用银簪别住她散落的发髻,转身时别针勾住了罗杰的衬衫口袋,扯出个皱巴巴的薄荷糖纸。

“新郎官要给新娘买嫁妆!”隔壁卖铜器的摊主起哄,十几个孩童举着风车围过来讨喜钱。

小七抓了把椰子糖撒向空中,糖粒落进恒河的瞬间,罗杰按下快门——画面里穿橙纱丽的女孩与水面的糖粒涟漪,恰好拼成朵绽放的莲花。

祭台前方的铜铃阵被晨光镀成金色。

小七踮脚去够最高处的法铃,发梢扫过下方悬挂的铜链,惊起一串空灵颤音。

苦行僧们诵经的节奏被这声突兀的铃响打乱,最年长的老者却睁开眼朝她微笑,往她掌心塞了颗裹着金箔的槟榔。

罗杰蹲在祭坛阴影里除错长焦镜头,取景框里突然闯入只偷喝牛奶的流浪狗。

它湿漉漉的鼻尖正巧碰倒供盘,芒果滚过石阶缝隙,停在小七脚边。

她弯腰捡拾时,裙摆扫翻了整排酥油灯,橙红火焰在晨风中跳起妖娆的弗拉明戈。

租来的木船船底积着去年的河泥。

小七自告奋勇掌舵,却让船桨卡在了浮尸警示牌的铁链间。

对岸驶来的渡船掀起浪涌,他们的船开始原地打转,惊得船尾的鸬鹚振翅高飞,羽毛落进舱底像撒了把黑芝麻。

罗杰用手机电筒照向船底裂缝,发现渗水处卡着半枚硬币。

小七急中生智用发圈绑住裂缝,薄荷绿的橡皮筋与斑驳的船体形成奇妙撞色。

夕阳西沉时,渗入的河水已漫过脚踝,倒映着两岸摇曳的烛火,宛如流动的星河。

画眉摊的银盒里盛着各色颜料。

小七非要尝试孔雀蓝的提拉克,结果颜料顺着眉骨流进眼睛。

她闭着眼尖叫时,罗杰正用手机查急救方法,冷不防被她撞翻颜料罐,浅蓝的液体泼在白色衬衫上,晕染成梵高《星空》的抽象图案。

画眉阿婆见状大笑,用朱砂在他们交叠的掌心画了朵并蒂莲。

小七用未干的颜料在罗杰耳后补了道闪电纹,却因手抖画成了歪扭的蚯蚓。

当他们举着沾满颜料的手掌拍照时,卖花童突然将茉莉花环套在两人手腕上,说是“湿婆神赐的婚约”。

夜祭前的河坛浮起万盏河灯。

小七用铜烛台当剑舞,热蜡滴在石阶烫出焦香。

祭司摇动蛇形灯架的瞬间,她突然发现每簇火苗里都映着不同的脸——自己的倒影、罗杰的侧脸、卖花童的虎牙,还有远处火葬场跳动的橙光。

罗杰架起三脚架拍摄长曝光,小七却溜到祭坛后方偷摘供果。

当她掀开第七层绸布时,蜷缩打盹的小沙弥滚了出来,头顶的戒疤沾着片万寿菊。

男孩迷迷糊糊拽住她的纱丽当枕头,夜祭的鼓点里,她只能单脚金鸡独立地保持平衡。

退潮后的河阶露出细碎沙粒。

小七说是湿婆神的骨灰,非要装瓶当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