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哪里最为紧要?(第2页)
腊月十五日,建邺下雪了。
望日大朝会上,群臣们争论不休,最后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来。
唯一办成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确定了明年的年号:太常请天子在“咸和”、“永和”、“太和”中选一个。
司马裒选了太和。
他很纯孝,今年仅剩的三个多月都没改元,而是从明年正月初一开始改元太和。
结束了半天无意义的争吵,司马裒回到了寝殿式乾殿。
此殿是皇帝寝殿,几乎与太极殿同时动工,但进度很慢,因为没钱。直到司马睿临死前,才修得差不多了,勉强可住人。
司马裒如今便搬到了此处居住,皇后山宜男亦寝于此处,因为独属于她的宫殿还没动工呢——宫城之内,皇帝与皇后同为“国君”,都有自己的专属寝殿。
“今日——”司马裒犹豫再三,吞吞吐吐。
“此间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山宜男说道。
司马裒想起了王导的话,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决定向皇后问计:“今日殿中军议有人纠劾陶士衡,以其丧师失地,无能至极为由,请褫夺其本兼各职。”
山宜男没有发表自己的态度,只看着司马裒,轻声问道:“丞相何意?”
司马裒立刻说道:“丞相未发一言,故有争论。”
山宜男一听,心中了然,道:“丞相定然还是想用陶士衡。”
“可朕听闻陶士衡与丞相不睦。”
“此一时彼一时。丞相着眼大局,定然通盘考虑,些许不睦,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山宜男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也不要过于苛责陶士衡。”
“为何?”司马裒疑惑道:“群议汹汹,皆言贼兵围江陵、襄阳,迫降新城、上庸,当从重治罪。”
“都哪些人?”山宜男霍然起身,加重了语气,问道。
司马裒看着皇后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一惊赶忙说道:“以刘大连为首。”
山宜男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部随之起伏不定,道:“陛下只需记得一句话,陶士衡纵有千般不是,却没有野心。他在,荆州局面还能维持,既不会降敌,也不会叛乱。有陶士衡在,荆湘二州安矣。”
司马裒听了连连点头,道:“皇后所言甚是。”
忠心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当下。
山宜男不再看他,双手拢于腹前,在殿中踱着步子。
片刻之后,说道:“妾料邵贼已在招抚荆州豪族。朝廷只能依靠襄阳、纪南、江陵、石城等地苦苦坚守,以待转机。陶士衡这仗打得难看,却未必用错了兵。”
司马裒出神地听着。
“妾不通军事。”山宜男停下脚步,说道:“然观东吴旧图,发现其与曹魏、国朝就在安陆、石城、华容一带相持。安陆、石城反复易手,然仅止于此,深入南下至长江也不可能。孙吴于沔水以南、长江以北广建城塞、广开圩田,故兵得以饱食,民得以殷富。积蓄了几年财货后,甚至还能北上收复失地。妾觉得,南北双方僵持于此定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不好妄加猜度。”
司马裒最近天天听大臣们讨论军事,素养提升较快,对军争已经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了,有时候甚至能插话整两句,虽然也不知道说的是对是错。
此刻听了山宜男的话,觉得有道理,又道:“陶士衡连连飞札,请益兵马。蔡谟直言荆州凶险,襄阳守军形同人质,更请益兵。然贼寿春将张硕围攻合肥新城,大言要下东关,克历阳,饮马瓜步,这一路亦很紧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