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裂缝中追光 作品

第85章 砖缝里的孩子会说话,是因为我漏改了一行字(第2页)

我愣住,凝神再看——那里竟缠着一条极细的黑线,如毒蛇盘绕,若非她提醒,根本无法察觉。

我调出命轮图谱逆溯,终于在古规残卷中找到一句被抹去大半的条文:

【哑者不得言宫事,违者杖毙。】

不是遗忘,不是遗漏,是被人刻意压在命轮底层,用禁制封印!

所有天生不能言语者,一旦表现出“知政”迹象,便会触发隐性惩罚机制——轻则失忆,重则暴毙。

而我当初改命时,一心只顾着扶正冤案、解救冤魂,竟忽略了这群最沉默的人。

他们连“求救”都无法发出,又怎能入我法眼?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我漏改了一行字,却让三十七个孩子永远闭上了嘴。

“对不起……”我喃喃,嗓音发哑。

柳芽儿摇摇头,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她一夜未眠画出的图:一座高墙,墙上布满耳朵,却没有嘴。

墙下堆着小小的白骨,每具手里都攥着半块木片。

她指着墙顶,那里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头翻阅一本册子。

那是我。

她在说:你是唯一能听见我们的人。

第二天清晨,范景轩来了。

我没瞒他,将柳芽儿的日记、共感阵发现、还有那条被隐藏的旧规,一字不落地告诉他。

他听完,沉默良久,只问了一句:“名单呢?”

我递上从命轮底层扒出的记录。

他接过,指尖一寸寸划过那些名字——李阿丑、陈小蛾、张十一、赵三丫……最小的,生于永昌十年,殁于同年冬,死因栏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妄议宫规”。

他的指节渐渐发白,青筋暴起,可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查历年杖毙案卷宗,一个不落。”

当晚,他亲自送来一份册子。

三十七人,皆因“妄议宫规”致死。

无一人真正开口说过话,有的只是画了幅图,有的是在梦中喊了声“娘”。

他将册子放在我案上,转身欲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步,背影挺直如松。

“这不是你的错。”我说。

“也不是你的。”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你是执笔人。而我,是执权者。我们都有责任,让不该沉默的,不再沉默。”

我深吸一口气,取来柳芽儿的日记,亲手贴在命轮殿最显眼的墙上。

朱砂为框,金线为边,我提笔写下新规:

【自即日起,哑者可用手势、图画、心跳频率表达意见,凡压制其声者,罚抄《宫规错漏录》百遍,贬为苦役。】

这不是补偿。

这是补丁。

是给命轮体系打上的第一块补丁,也是给这座吃人宫墙,钉下的第一颗反钉。

可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就在新规贴出的第三日清晨,我正欲开启命轮殿,一名老太监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浑浊的眼盯着柳芽儿,冷声道:“她既不能言,何来意见?手势乱比,也算‘声’?”

满殿寂静。

我未动怒,只轻轻侧身,看向柳芽儿。

她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瘦小,安静,却眼神清明。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块随身木片,指尖微动,轻轻一划——

一道新痕,落在旧痕之间。

我盯着柳芽儿手中的木片,那道新痕落得极稳,像是一记无声的宣告,划破了殿中凝滞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