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无尽的风

巴迪刚刚结束了画廊的工作。


百年艺术家画展,一百年只有一次。


虽然只是小小的搬运工,但能参与进去他便倍感自豪。


如果不是争取到了这份工作,他这样贫穷粗鄙的人怎么有机会进入到如此高级的画廊,欣赏到世纪顶尖的画作呢?


听说展览一票难求,有钱都买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搬运的展台太重,出了太多汗没干透,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觉得风好大。


终于进了门,可那风还是一直往他身上吹。


巴迪打了个抖,吩咐妻子:“把门和窗关好。”


房间狭小,妻子很快检查完了一圈:“关好了呀。”


巴迪吸吸鼻子:“我明天找人来修,肯定是房子太老旧,门窗关不严实了。”


“饭马上就好,吃完饭身上就暖和了。”


那持续不断的寒意让巴迪无法继续忍耐,他从椅背上拽下几件没洗的衣服,塞到门缝、窗缝里。


好了一些。


巴迪在餐桌前坐定,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突然又一阵风贴着后背吹过。


“啧。”巴迪烦躁地扭头寻找风的来源。


原来是妻子走过带起了一阵风。


热乎乎的晚饭放在巴迪面前,是和往常一般的土豆泥。


巴迪舀了一勺土豆泥,黏糊糊的土豆泥里渗出一抹鲜红。他指着餐盘惊叫:“血!”


“血?什么血?这是番茄酱啊。”坐在对面的妻子伸长脖子,一张脸贴在巴迪眼前。


巴迪手中的勺子跌落在餐桌上,一晃眼,妻子的脖子又恢复了正常。


巴迪惊恐地往妻子身后望去:“我看见……”


妻子回头,什么都没有。“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巴迪捡起勺子,闭眼送入口中,可是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来。他哇一张口吐了出来。


明明已经把门窗堵住了,为什么风还是那么大,一直钻进他的脑袋,好痛。妻子带起的风太大,他睁不开眼,风声好大,他听不清声音。妻子靠近的身影变得扭曲,关心的话语像噪音。


巴迪跌跌撞撞推开妻子:“我可能是着凉了,有点不舒服。不吃了,去躺一会。”


巴迪放慢动作,慢慢躺倒,可是拉过被子的时候也有风。为什么?为什么!


闭上眼睛,一切感觉更加敏锐。


有人贴在他的耳边呼气!


睁开眼,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能感觉到,风中有无形之物抚摸他的脸颊,拽他的头发。


怎么办,哪里才没有风?


对了,他想起小时候温季来临,天气炎热,他和小伙伴一起下水游泳、摸鱼。河里的鱼会吐出一个个晶莹的泡泡。


能看见风就能躲开风。


-


天刚亮,芙萝拉家的门就被一阵猛锤。


“诶,来啦!”芙萝拉抓起大衣裹上,跑去开门。


在客厅火炉边打地铺的简把被子拉过头蒙住。


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一阵后,芙萝拉隔着被子拍拍简:“有人意外死亡,请我们上门。”


来人是死者的邻居,死者的妻子由其他几个邻居陪着坐在客厅,浑身发抖,面无血色,神色惊恐。


简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妻子抱紧胳膊:“昨天巴迪回来后表现得很奇怪,说窗户漏风冷,又把番茄酱看成血,刚吃一口饭就说不舒服要躺一会。当时我哪想得到那么多,以为他是发烧了才觉得冷。”


“我吃好饭去照顾他,他一直说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实,听到了神明的启示。我让他少说胡话,好好休息。他非常激动,坚持要我去拿纸笔,他一定要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他说那些东西无法描述,但会顺着风找来,让我提前认识它,避开它。”


“没办法,我只好满足他的要求。可是我们家哪有纸笔,我只好撕了一张日历,拿了根细木炭给他。但我并没有看出那幅画有什么异常。”


“就在我看画的时候他闭上了眼,嘟囔着自己正在一个风很大的悬崖边。我只当他是在做梦,在他身边睡去了。谁想到今天早上起来就看到他缩在小小的木桶里溺死了!”


女人哽咽道:“事情就是这样。”


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鼓起来,她裹紧围巾,把手又缩回了袖子。


有空气就有风,风无法隔绝。


一旦关注到风这个概念,风就一直存在。


别人倾诉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不然很容易造成思维混乱,遗漏细节。


等她说完简才问道:“回来?他去了哪里?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这几天在画廊当搬运工,其他的我不太知道。”


画似乎是个关键词,难道画廊有问题?


简追问道:“他的画在哪里?”


女人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铁盒,折叠的画放在最上面。


简展开纸,这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只有一些杂乱的线条,甚至不如孩童在地上的随意涂鸦。


邻居们好奇地围上来:“让我们也看看画的什么!”


简两指一夹重新将画折叠。


能够让人发疯的东西,灵感类魔法吗?可惜她只能看到一个物品有没有魔法能量,看不出曾经是否有过魔法痕迹。


“你们不要把这件事跟别人讲,都回自己家去吧。”简把画揣进口袋。


那边芙萝拉已经跟女人讲好了价格,尸体一会由专人运回公墓下葬,用的是巴迪这几天挣的钱。


三人合力将水桶放倒,浑浊的水流得差不多了之后,一人拽住一边领子将有些微微肿胀的僵硬尸体拽出来。


完成安魂仪式之后,芙萝拉给了简200纸,两人走出工人廉价房。


简裹紧衣服,她感觉今天的风格外大。


-


钟声敲响十二下,一趟机械列车驶入海理希车站。


身形高大的女子长腿一迈走下列车,红色劲装外披山猫斗篷,又美又飒的穿搭瞬间吸引了站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紫罗兰色的眼睛环视一圈,没有人靠近,于是她提着手提箱往站外走。


车站外显眼的地方贴着通缉画像,菲海尔站在画像前等待前来接头的聚会成员。


翅膀扑棱声靠近,菲海尔没有躲闪,任由其落在自己肩头。


“麻房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猫头鹰用有些蹩脚的通用语说道。


她曾经听探险者提过自然魔法的神奇,丝毫没有意外动物会说话。菲海尔偏头打了声招呼:“你好,种子先生。”


“你好自由小姐。”


二人行走在路上,惹得路人纷纷回头,他们惊讶于鸟儿硕大的体型,但是巨人养一只巨鸟也不奇怪。


-


天色刚刚转红,芙萝拉家的门再次被敲响。


芙萝拉高声询问道:“谁?”


“芙萝拉医生在吗?我是来看病的。”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病?”


“嗜血症。”


芙萝拉贴着门问:“详细说说。”


“我是一名吸血鬼,虽然我知道吸血鬼嗜血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但并不代表正常,对吧?而且我在晋升魔法等级之前的几百年里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但是近来我晋级之后出现了嗜血症状,并且愈发严重。”


芙萝拉正色道:“吸血鬼?你是一名贵族?抱歉,我这里只看平民。”


“我知道您的规矩,贵族必须拿清单上的特定物品来换。我看您需要‘水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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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的火焰’,我一位朋友有这种特殊的材料,明天百年艺术家画展开幕,他前来参加,届时我会把药材给您。”


这份魔法材料正是治疗魔法紊乱需要的药。吸血鬼画家,声音又有点耳熟,门外是路卡死吗?


“那就等明天再说吧,我无法分辨你是不是骗子。”


“我是全大陆知名的画家,绝对不会做影响信誉和公众形象的事,这点您可以放心。这次展览对我非常重要,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不得已才厚着脸皮上门。”


简忙为他说好话:“百年艺术家画展,一百年只有一次。我还挺想去看看的,帮帮他吧。”


芙萝拉打开了门。路卡死看向这个一身黑,嗓音不自然的老太太,思考她为何好心帮忙。


芙萝拉观察完路卡死之后说:“你的嗜血症并不是疾病,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很需要那样魔法材料,但是我不能用敷衍的治疗骗你。”


“等等!”简突然念头一转想到个办法,“人性的欲望不要压抑,应该疏导,不然容易剧烈反弹。你只是想喝鲜血,没有一定要喝人血吧。你可以定期去屠宰场,那里宰杀动物一般不会放血,刚刚死亡的动物的血液依旧新鲜可口。”


路卡死看向简的眼光逐渐怪异,她怎么知道刚死动物血液的味道?


推荐路卡死前来求医的那位画廊老板说芙萝拉是海理希最好的医生,诊号难求。这位女士与芙萝拉关系亲密,讨好她想必之后再见芙萝拉不难。


路卡死思索片刻后道:“感谢您的建议,不过这个建议恐怕和那件魔法材料的价值不相当。如果尝试之后有效果,我会给您其他谢礼。”


简珍重道:“那份材料对我很重要,希望明天你能先拿下那份材料,之后再列几件等价的事,我一定完成。”


“这应该是我来做的事。”芙萝拉制止道,她看向路卡死,“你的亲朋好友若是有什么别人治不好的怪病,我可以免费帮他们医治一次。”


“好。”路卡死应承下来,递过早就准备好的票,“感谢您为我诊断,也感谢您刚刚为我引荐,这是两张明天展览的门票,欢迎前来。我就不打扰了。”


-


路卡死用古老而复杂的音节召唤亡灵,片刻后,一只幽蓝色的猪从狭窄的烟囱里挤了出来。


“请带我找到屠宰场的位置。”


一个猪突猛进,亡灵猪消失在了路卡死的视线中。


路卡死扶额无奈道:“雅客先生,麻烦你了。”


身形轻灵的雅客追了出去。一段时间后雅客从屠宰场返回,给路卡死带路。


凌晨,正是屠宰场工作的时候,因为各个摊位的商贩会在天亮前来取分割好的肉类。


路卡死顺着刺耳的猪嚎叫声来到了屠宰车间,他再次召唤了一群亡灵猪。


屠夫拔出猪喉结下方的尖刀,屁股被冰凉的物体撞了一下。“别闹!干活呢!等下刀刺歪了!”


“哈哈,谁碰你了?不会是闹~鬼~了吧!”工友的声音远远响起。


屠夫又被更大力地撞了一下。不会是猪还没死透吧?他回头看去,一只半透明的猪正在拿鼻子拱他的屁股。


“闹鬼啦!猪复活啦!”


屠夫工人们跑出去后,路卡死从角落里跑出来,屏住呼吸一口咬上刀口。


温热的血液流进喉咙,他感觉身体立刻被滋润了,但精神被大大折磨。猪完全没有人的那种肉香味,猪骚味屏住呼吸也无法屏蔽掉,还粘了他一嘴毛。


路卡死加大吮吸的频率,吸到肚子撑不下后,才离开屠宰车间。


回去的路上,他感觉身心格外舒畅,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被风吹了那么久之后,他还是能隐隐闻到一股猪骚味。


这可不行。


回到家,路卡死往浴缸里倒满香薰晶石,把自己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