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吉恩?弗雷泽
f“啪!”
清脆的击掌声突兀地在雪原上空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凝固的寒潭。
这声音算不上响亮,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慢,却穿透了呼啸的风雪,精准地钻进山口一夫的耳中——那是种皮革手套碰撞的质感,干燥,利落,与周遭风雪的湿冷格格不入。
山口一夫浑身一僵。
方才被天星剑劈开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暗绿色血液飞溅的灼热感仿佛还在皮肤表面灼烧,可此刻低头看去,他那本该被斩成两半的躯体竟完好无损。
他下意识握紧右手,鬼骨太刀的骨柄仍在掌心温热,骨刃上的血管纹路里,暗绿色血液缓缓流动,别说半寸裂痕,连一丝磕碰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喉间滚出粗哑的呢喃,竖瞳猛地收缩。
视线再抬时,更诡异的景象撞入眼底:
温羽凡竟悬在半空,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
那柄染满怨念的漆黑天星剑还维持着下劈的姿态,剑刃离他的头顶不过三尺,可剑身的震颤彻底消失,连周围逆向旋转的风雪都停滞了,雪粒凝固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星子。
温羽凡眼底的决绝被错愕取代,瞳孔里那份惊异与茫然,竟比他这个“死而复生”的人还要浓烈几分。
山口一夫猛地后掠两步,布满骨刺的脚掌在冻土上蹬出两道深沟。
肌肉的收缩感、骨骼的转动感清晰无比,之前被黑色能量束缚的滞涩感荡然无存——他能自由活动了。
可对面的温羽凡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墨色风衣的下摆停在扬起的弧度顶点,连发丝都没有半分晃动,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和这片雪原是“活”的。
复仇的杀意、对不死之躯的狂热,此刻全被疑惑冲得烟消云散。
山口一夫紧握着鬼骨太刀,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他活了七十多年,从樱花国武道世家的少年天才,到血洗地下世界的山口组枭雄,再到新神会“重生计划”的实验体,见过会喷吐毒液的融合体,见过能操控雷电的异能者,却从未见过如此违背常理的景象。
斩落的剑停在半空,破碎的躯体完好如初,这根本不是武道或异能能解释的范畴,更像是某种……凌驾于物理规则之上的力量。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雪原深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咯吱,咯吱。”
积雪被靴子碾压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是在丈量这片战场的死寂。
山口一夫猛地转头,竖瞳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漫天风雪中,一道身影缓缓步出,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金发如被阳光淬炼过的精钢,在惨白的雪地里泛着耀眼的光泽,碧色的瞳孔像极了北欧深海的冰层,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款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缠绕着蛇的十字架,风衣下摆扫过积雪时,连一片雪粒都未曾沾附。
脚下分明是松软的雪面,但他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行走得稳如平地,仿佛脚下不是湿滑的冻土,而是铺着地毯的宴会厅。
男人在离两人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先扫过悬在半空的温羽凡,碧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转向山口一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藏品。
“看来我的时机选得不是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标准的伦敦腔英文,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如同被精心打磨过,“打断了一场精彩的决斗,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山口一夫握着鬼骨太刀的手骤然收紧,暗绿色鳞片下的肌肉紧绷。
他能感觉到,这个金发男人身上没有半分内劲波动,却带着一股比温羽凡的心魔化剑更令人窒息的威压,那是种纯粹的、属于上位者的俯瞰感,仿佛他和温羽凡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两个打斗的孩童。
男人却没理会他的警惕,视线重新落回温羽凡身上,碧色瞳孔里的赞赏愈发明显:“你就是温羽凡?”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确认的意味,“内劲阶段就能将怨念凝练成实质攻击,还能创造出‘心魔化剑’这种超越物理的招式……奥格斯果然没说错,你确实有资格坐上第五张神座。”
“神座?”山口一夫猛地皱眉,这个词汇像根刺扎进他的神经。
他曾在新神会的实验日志里见过这个词,那是凌驾于所有新神会干部之上的至高存在,是新神会口中“接近神明”的位置。
可眼前这个欧洲人,怎么会知道神座的秘密?
男人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抬手理了理风衣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如同出席晚宴。
而随着他的动作,悬在半空的温羽凡忽然动了。
不是正常的活动,而是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漆黑的天星剑猛地劈落,却在触及山口一夫头顶半寸处骤然消散,化作漫天乌银色的柳叶刃片,散落一地。
温羽凡本人则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从错愕转为警惕,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
“你到底是谁?”
山口一夫的嘶吼率先划破凝滞的风雪,粗哑的声线里裹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方才被心魔化剑压制的恐惧尚未散去,这金发男人的出现又带来了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是种无需释放半分力量,仅靠眼神就能碾碎意志的威慑,比温羽凡那柄染满怨念的黑剑更让他胆寒。
金发男人缓缓转头,碧色瞳孔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原本优雅的唇角也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没有提高音量,甚至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怒意,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山口一夫的耳膜:“对你的神明说话,要保持敬畏。”
话音落下的瞬间,没有狂风骤起,没有能量爆发,甚至连周遭的风雪都依旧保持着停滞的姿态。
可山口一夫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三米高的异化躯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暗绿色鳞片下的肌肉突突痉挛,尾椎的骨刺本能地绷紧,却连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下一秒,“噗通”一声闷响在雪原上炸开。
那具能撞碎钢板、扛住碎星剑阵的“不死之躯”,竟直直跪倒在雪地里,厚重的膝盖砸得冻土崩裂,积雪飞溅。
山口一夫的头颅死死抵着冰冷的雪面,额头的鳞片在冻土上磨出细碎的划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滞涩,仿佛稍一抬头,就会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撕碎。
他想抬头,想质问,想动用新神会赋予他的所有力量反抗,可身体却像被植入了无法违背的指令——那是刻在融合体基因最深处的烙印,是源自血脉的臣服,如同猎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畏惧,根本无法抗拒。
墨绿色的血液顺着他紧绷的指缝渗出,滴在雪地上,却连蒸腾的白气都透着怯懦。
温羽凡站在原地,墨色风衣下的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
即便此刻风雪凛冽,那股寒意也远不及心头的震动来得强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发男人自始至终没有释放过半分内劲波动,可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强者都要恐怖——奎木狼的青碧罡气、之前异化山口一夫的龙血之力,在这股威压面前,竟如同孩童的玩具。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温羽凡攥紧了天星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乌银色的剑身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仿佛也在呼应这份不安。
对方能轻易定住自己的招式,能让重生的山口一夫跪地臣服,这份实力早已超出了他对“强者”的认知。
“不用紧张。”
金发男人的目光转回到温羽凡身上,碧色瞳孔里的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连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威慑山口一夫的冷漠者是另一个人。
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姿态坦荡得像是在与老友闲聊,标准的华夏语里甚至带着几分柔和的语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叫吉恩弗雷泽,很高兴认识你。”
话音未落,他微微躬身,白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积雪,却未沾附半片雪粒。
这个带着欧洲贵族礼仪的动作,与他方才的威慑形成了诡异的反差,既透着礼貌,又隐隐带着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从容。
温羽凡的心弦依旧紧绷,却还是试探着开口:“你到底是……”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吉恩弗雷泽领口那枚缠绕着蛇的十字架徽章。
吉恩弗雷泽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碧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我便是新神会的四神之一。”
“四神?!”
温羽凡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他终于明白为何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那根本不是内劲阶段或宗师境界能衡量的存在,而是传说中的武尊级强者!
这种级别的人物,抬手就能掀翻一座小山,捏死自己,恐怕真的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下死定了。”绝望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瞬间缠住他的心脏。
管御风的仇还没报,新神会的阴谋还没揭开,自己竟要死在这突如其来的“神”手中?
他下意识地握紧天星剑,想要做最后的反抗,可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他的无力。
吉恩弗雷泽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紧张,突然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碧色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遥远的动静。
“我很想跟你好好聊聊,”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可看来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对着跪在雪地里的山口一夫轻轻一挥手。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咒语吟唱,甚至连风都没有吹动半分。
可山口一夫那三米高、数百斤重的庞大躯体,竟像被无形的绳索缠住,瞬间脱离地面,悬浮在半空。
他疯狂地挣扎,嘶吼,尾椎的骨刺胡乱挥舞,却连半分移动的自由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方隔空操控。
“以后吧。”吉恩弗雷泽转头看向温羽凡,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邀约,“有机会来我的实验室,我们再好好谈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形骤然拔高,白色风衣在风雪中划出一道残影。
令人震惊的是,他竟就这样提着山口一夫庞大的躯体,如同提着一件轻飘飘的行李,径直朝着天际飞去。
风雪在他身后自动分开,连空气都仿佛成了他的助力,不过眨眼间,两道身影便化作两个小点,消失在雪原尽头的云层里,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剑刃和温羽凡怔在原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