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集:蒙面人的身份(第2页)
第十声钟声突然响起,不知是谁在钟楼里又敲了一下。苏半城猛地看向谭宗浚的靴子,靴底沾着的红泥,和圣母殿壁画前的脚印同色——那壁画上周先生前天刚发现,有块砖是松动的,砖后藏着个药箱,正是巴图大夫丢失的那个,箱底刻着“协同庆”三个字。
“药箱里的止血散,和杀虎口尸身伤口的药粉,是同一种。”苏半城缓缓开口,目光从谭宗浚脸上移到陈叔腰间,“而陈叔你怀里露出的那截账本,纸页边缘有火燎的痕迹——和父亲书房当年烧剩的灰烬,纹理一致。”
陈叔的手猛地按住胸口,黑袍下的身子开始发抖。香案上的铜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铃舌撞击的声音里,苏半城仿佛听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在大牢里隔着铁栏喊他的名字:“半城,记着,账房先生左手有六根手指!”
他猛地看向陈叔按在胸口的手——那只手从黑袍袖管里露出的部分,赫然有六个指节。
“你不是陈叔。”苏半城的声音陡然变冷,“陈叔在我五岁那年就病死了,父亲给我看过他的坟,就在晋祠的圣母殿后。”
陈叔的黑布突然掉了下来,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下的痣是假的,用朱砂点上去的,此刻正顺着冷汗往下淌。他的左手从袖管里完全伸出来,第六根手指蜷缩着,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朱砂——和账本上的红点同色。
“你是常老三的哥哥,常老大。”苏半城一字一顿,目光扫过香案上那卷刚拼好的盐引,“当年父亲发现你们兄弟俩用假盐引冒充官盐,要去揭发,你就杀了他,再冒充陈叔混进苏府,撕了账本,烧了盐引,还嫁祸给蒙古王府。”
常老大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比钟楼的钟声还要刺耳。“你父亲太碍眼了!”他猛地扯开黑袍,露出里面的箭囊,囊里的箭杆上都刻着“常”字,“杀虎口那个盐商是我杀的,他发现了我们用羊脂玉仿造盐引水印;蒙面人也是我扮的,谭宗浚不过是被我拿住了把柄的棋子!”
他说着突然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就要射——却在拉弦的瞬间僵住了,因为阿武的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后心。血珠溅在香案的红绸上,像极了账册里那个血指印。
“我认得你的箭法。”阿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爹当年就是被这种箭法射死在黑风口的——他是苏先生的护卫,临死前攥着半块刻着‘常’字的箭簇。”
第十一声钟鸣悠悠传来,苏半城捡起常老大掉在地上的那半块令牌,和谭宗浚递过来的另一半拼在一起,完整的狼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谭宗浚低着头,从怀里掏出封信,是他父亲谭宗浚的亲笔,说当年确实收了盐商的银子,却没想到会害死苏明远,这些年一直用蒙古文写密信,就是想引苏半城来揭开真相。
“周先生呢?”苏半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庙门。周先生昨夜说去官衙找胡老板的供词,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在钟楼。”常老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眼睛死死盯着苏半城,“他才是……真正的蒙面人……他左眼下方的痣,是真的……”
话音未落,钟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苏半城抓起父亲的旧拐杖,杖头的铜箍在晨光里泛出冷光——那铜箍里藏着的,正是父亲当年藏的小刀,刀刃上刻着“半城”二字。
他冲出土地庙时,第十二声钟声正撞碎在太原城的上空。巷口的老槐树下落着片衣角,黑布做的,角上绣着朵莲花,和盐引水印的莲花一模一样。远处的钟楼顶上,有个黑影正往下爬,手里攥着个账本,正是周先生一直捧着的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