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杨六郎 作品

第四十一章(第2页)

三月三日的春雪来得猝不及防。程墨白站在作为安全屋废弃教堂二楼窗边,看雪花斜斜切过紫金山轮廓,落在鼓楼医院焦黑的断墙上。昨夜激战的血迹在雪幕中舒展成暗紫色脉络,仿佛这座城市的血管终于暴露在寒光之下。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晶在体温里舒展成六角形的血痂,转瞬化作檐角垂落的冰凌,滴落在窗台那盆枯萎的腊梅上。

\"第五次了。\"林曼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在调配第七代菌株培养液。试管里的绿色菌落随着程墨白的血珠加入,正蜕变成暗红色丝状物,如同南京城墙上凝结的血锈在玻璃器皿中重生。铜鉴残片在酒精灯旁泛着幽蓝,裂纹里渗出的周墨海血渍,与试管中的暗红色菌株形成镜像对称。

程墨白卷起袖口,肱二头肌残留的弹片疤痕在雪光中泛着青灰。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从手肘蔓延至腕骨,最深处留着去年平安夜取子弹的缝合痕迹——当时林曼婷用教堂彩窗玻璃当手术刀,碎片至今还嵌在他肩胛骨里,每逢雨雪便隐隐作痛。\"你父亲在731部队实验室的第五年,他们给他注射的细菌浓度是现在的三倍。\"林曼婷的镊子夹起培养皿,菌落正在她瞳孔里繁殖成墨绿色星云。程墨白想起张明远从燕子矶江面捞起的漂流瓶,瓶塞蜡封着周墨海最后的手稿,字迹被江水浸泡成淡红色,在紫金山地下密道壁灯下泛着人血白蛋白的荧光。

安全屋外突然传来犬吠,程墨白反手将林曼婷拽进阴影。两人呼吸交织的瞬间,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硫磺味——那是昨夜从下水道突围时,日军燃烧弹留下的死亡印记。林曼婷耳后的疤痕在雪光中泛起珍珠光泽,程墨白突然意识到这伤痕的形状,与铜鉴残片上的裂纹惊人相似。

\"连续七日失血200,你撑不过第五天。\"她的注射器在雪光中闪着冷铁光泽,针尖悬在培养皿上方,滴落的菌液在玻璃器皿里炸开暗红色花火。程墨白想起奉天火车站的黄昏,父亲被宪兵队拖上闷罐车时,车窗铁栏在夕阳里投下的阴影,与这针尖的轨迹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