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洛阳变(第2页)

潼关驿站的马厩里,阿黛尔正在啃咬自己的指甲。波斯商人献给她的昆仑冰魄此刻躺在干草堆里,拳头大的冰晶表面浮着细密的裂纹,如同她手臂上蔓延的青鳞。三日前在陇右道,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血滴入篝火时,火苗竟变成了诡异的靛蓝色,随行巫医的瞳孔瞬间收缩:\"这是鲛人上古血脉,唯有杨氏皇族的心头血能压制...\"话音未落,马厩顶棚传来瓦片碎裂声,三十七道黑影破入时带起的腥风,正是她在突厥汗帐闻过的碧磷蛇毒气息。

冰魄在她掌心突然爆发出强光。七弦琴的丝弦不知何时缠上她的手腕,当第一根琴弦割破掌心,冰晶竟如活物般顺着血迹游走,在她指尖凝结成细小的冰锥。突厥狼卫的弯刀已到眼前,刀刃上的荧绿毒液在月光下泛着磷火,却见阿黛尔突然露出微笑,锁骨处的青鳞正在剥落,底下皮肤透出的淡金纹路,竟与武媚娘当年赐给王皇后的鸩酒酒盏上的凤纹一模一样。

\"破阵乐第三段,角音起。\"她的琴音混着血滴敲击冰魄,万千冰锥应声而起,将冲在最前的狼卫钉在梁柱上,冰锥入木三寸,却未流一滴血——狼卫胸口的狼头刺青正在被冰层吞噬,渐渐显露出底下的宇文氏家纹。慕容雪的银枪就是此刻破窗而入的,枪尖挑飞最后一名狼卫的同时,她看见阿黛尔蜷缩在地,裸露的肩背上,那道凤纹印记正像活物般蠕动,渐渐与她腕间的鲛人鳞片融合。

司天监的浑天仪在子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袁客师跪在观星台上,手中浑天铜仪的三辰仪突然卡住,太微垣的星位竟偏移了三度,紫微星更是被一片朦胧的紫气笼罩。\"女主昌,双日同辉...\"他颤抖的手指划过《乙巳占》残页,墨迹未干的批注上写着\"武代李兴\",突然听见宫外传来巨响,三百颗陨石拖着长尾划过夜空,坠地之处腾起的火光,恰好是河东、剑南两道的粮仓方位。当第八封八百里加急送入地宫时,李琰手中的半块虎符正在发烫——密报上说,十二名持完整虎符的\"李琰\"已兵临蒲州城下,玄甲军军旗上的飞虎纹,竟变成了宇文氏的狼头徽。

地宫深处的青铜日晷在滴水声中转动。李琰的龙渊剑刚触到晷心,晷针阴影突然指向正北,玄武门的方位。石墙上浮现出的天策府名录泛着血光,每个名字都被朱笔圈住,最新的\"薛讷\"二字墨迹未干,仿佛是刚刚用鲜血写成。上官婉儿突然剧烈咳嗽,手中罗盘的天池水竟在沸腾,二十四山向的玉片逐一崩裂,最后拼成的四字让她瞳孔骤缩——那是武媚娘临朝时专用的飞白体,笔势间暗藏的,正是当年感业寺井水干涸前浮现的谶语。

搬运杨妃冰棺的队伍在暴雨中摔碎了第三具棺椁。当李琰劈开冰层,棺中女子面容竟与武媚娘有七分相似,更骇人的是夹层中露出的羊皮血诏,隋炀帝的御笔在雷光中格外刺眼:\"唐公李渊,朕与独孤皇后所出也...\"后半句被朱笔涂得面目全非,却在墨痕渗透处显出\"宇文氏谋逆\"的批语。慕容雪的银枪挑开棺底暗格时,宇文恺的手札飘落雨中,泛黄的纸页上,\"开皇十八年冬,以陈朝公主之子换李渊乳母子\"的字迹被雨水晕开,露出底下的朱砂批注:\"此子眉间朱砂,与朕女婉儿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