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176章 回纥之怒(第2页)

“啊——!!!”赵德柱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和断手的巨大冲击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身体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那枚燃烧着引线的震天雷,带着他断掉的手掌,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嗤嗤的火花距离绞盘底部那堆满润滑油脂的木制齿轮和粗大绳索,只有不到三尺!

张垍那颗双目圆睁、血污凝结的首级,如同一个冰冷的秤砣,重重地砸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也狠狠砸在吐蕃秘使噶尔·东赞的心坎上!

“啊!”噶尔·东赞失声尖叫,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紫檀木棋枰,价值连城的黑白玉石棋子如同冰雹般哗啦啦滚落一地,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指着地上那颗人头,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你…你们…竟敢…竟敢擅杀大唐重臣!这是挑衅!是宣战!”

“宣战?”上官婉儿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清澈的目光此刻锐利如刀,直刺噶尔·东赞灵魂深处,“贵使怕是忘了,是谁的数万铁骑,陈兵于我陇右?是谁的狼烟,燃在我长安城西三十里?张垍勾结外敌,意图颠覆社稷,死有余辜!本宫代天行诛,何错之有?!”

她莲步轻移,走到跪伏在地、气息粗重的李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噶尔·东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般的铿锵,响彻整个大殿:“倒是贵国!遣秘使,贿内奸,焚宫苑,兵临城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宫倒要问问贵使,尚结赞大相,是想重演当年松州之败,还是想再尝一次大非川的滋味?!”

“松州…大非川…”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噶尔·东赞的心上!那是吐蕃历史上两次惨败于大唐的耻辱记忆!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血口喷人!那狼烟…那狼烟或许是流寇!是韦氏余孽!与我吐蕃何干!我吐蕃使团,是带着大相的诚意来议和的!你们杀我内应…不!杀我联络官员,焚毁国书,就是破坏邦交!我吐蕃雄兵…”

“够了!”婉儿猛地打断他,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她袖袍一挥,指向殿外风雪弥漫的天空,指向西面那三道依旧刺目惊心的黑色烟柱,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议和?!狼烟为号,铁骑叩关!这就是你吐蕃的‘诚意’?!噶尔·东赞!本宫告诉你!长安城,不是逻些!我大唐的刀锋,更未生锈!你听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宣告神谕,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即刻起,长安戒严!闭四方城门!敢有擅闯者,杀无赦!”

“凡城内吐蕃细作、内应,一体擒拿!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传令陇右、河西、朔方诸镇节度使!吐蕃背信弃义,悍然犯境!着其整军备战,伺机出击!凡斩吐蕃百夫长以上首级者,赏钱百贯!斩千夫长者,赏金百两!擒杀尚结赞、论莽罗支者——封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最后一句“封国公,世袭罔替”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噶尔·东赞的心头!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大唐这是要倾国之力开战了!而且是悬以重赏,不死不休!

“至于你…”婉儿冰冷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落在面无人色的噶尔·东赞身上,“来人!”

殿门轰然洞开!四名全身披挂、手持明晃晃横刀的北衙禁卫如同铁塔般踏入殿中,肃杀之气瞬间弥漫!

“将此獠拿下!押入天牢最底层水牢!严加看管!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此间事了,本宫要亲自提审,看看尚结赞的肚子里,到底装着多少阴谋诡计!”

“遵命!”禁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两人上前,如同铁钳般架住早已瘫软如泥、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噶尔·东赞,粗暴地向外拖去。

“公主!公主饶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公主…!”噶尔·东赞杀猪般的哀嚎声在殿外风雪中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殿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浓郁的血腥味。

婉儿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刚才那番雷霆手段,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快步走到依旧单膝跪地的李晟身边,弯腰想扶他:“李将军!快起来!你的伤…”

“臣…无妨!”李晟咬着牙,想要自己站起,但背部和肋下的伤口在刚才的急行和爆发后,再次崩裂,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一晃。

婉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入手处一片冰凉濡湿,那是透过绷带渗出的鲜血。她心中一紧,低声道:“别逞强!坐下!”她不由分说,扶着李晟坐到旁边的软墩上,自己则蹲下身,毫不避讳地查看他背部的绷带。雪白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染红了她葱白的指尖。

李晟身体一僵,感受到公主微凉指尖的触碰和那近在咫尺的淡淡馨香,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竟暂时压过了伤口的剧痛。他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身:“殿下…臣…臣污秽,不敢劳烦殿下…”

“闭嘴!”婉儿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她迅速解开被血浸透的绷带,看到那狰狞外翻、皮肉泛白的伤口,秀眉紧蹙。“去取最好的金疮药!还有烈酒、干净的布来!快!”她对殿内侍立的宫女急声吩咐。

很快,东西送到。婉儿挽起宽大的云袖,露出两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她先用烈酒仔细冲洗李晟背上可怕的伤口,动作麻利而专注。烈酒刺激伤口的剧痛让李晟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牙关紧咬,却硬是没哼一声。

“忍着点。”婉儿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拿起药瓶,将淡黄色的上好金疮药粉,均匀而厚实地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李晟身体又是一震,额角青筋暴起。

婉儿拿起干净的白布,开始小心翼翼地包扎。她的手指灵巧而稳定,一圈圈缠绕,尽量避开伤口最深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李晟低着头,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和浓烈的药味、血腥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甚至盖过了伤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