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186章 双宫喋血(第2页)

内室陈设雅致,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对着后苑的雕花木窗,敞开着!寒风裹挟着雪沫和远处的喊杀声灌入!

“妈的!跳窗跑了!”陈玄礼冲到窗边,只见窗外是陡峭的假山和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后苑园林!几行新鲜的、带着血迹的脚印,踉跄着消失在假山乱石深处!脚印旁,还遗落着一支镶嵌明珠、沾着血迹的短匕——正是婉儿从不离身的那柄御赐短匕!

“追!她受了伤!跑不远!给老子抓活的!”陈玄礼抓起那柄短匕,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外狂吼:“传令!封锁整个后苑!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上官婉儿给老子挖出来——!!”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荒丘上嶙峋的乱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数十骑玄甲重骑如同冰冷的钢铁雕塑,沉默地围成一个铁桶般的阵势。马槊低垂,槊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死死锁定着阵中那片被血染红的区域。

苏定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乱石堆旁,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手中那柄丈八马槊的槊尖,依旧稳稳地点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箭手咽喉之上,冰冷的锋刃紧贴着皮肤。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寒冰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箭手锁骨下方那个“玄鹰踏鬼”的烙印。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箭手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一名玄甲亲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沾水的粗布,上前想要擦拭箭手脸上的血污和伪装油彩。苏定方微微颔首。

冰冷的布巾触碰到皮肤,昏迷中的箭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亲卫的动作很轻,但很坚决。一层层沾着泥土和血痂的伪装被擦去,露出了

这张脸大约二十多岁,肤色是长期风餐露宿的麦色,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抿。即使此刻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清秀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书卷气。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右眼角下方,一道寸许长、早已愈合的旧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平添了几分狠厉。

这张脸…太年轻了!年轻得不像一个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冷血箭手!更不像一个该背负着“玄甲破阵”暗部烙印的死士!

然而,当这张年轻脸庞完全展露在苏定方面前时,这位见惯生死、心如铁石的老将,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布满刀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这张脸…这张脸虽然因岁月和风霜改变了许多,但那眉宇间的轮廓…那紧抿的嘴角…尤其是右眼角下那道疤…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时光如同倒流的潮水,瞬间将苏定方拉回了十三年前的长安!拉回了那个血火交织的夜晚!拉回了那个…让他背负了半生污名和痛楚的惊天巨案!

“是…是你?!”苏定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战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那张年轻的脸,目光如同锋利的刻刀,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重新审视一遍!“李…李…药师的…幼子…李…怀玉?!”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荒丘上炸响!周围的玄甲骑士,虽然依旧沉默如山,但紧握马槊的手都猛地一紧!李药师?!卫国公李靖?!他的幼子?!不是十三年前那场惊天大案中,随同苏帅一起“叛逃”并“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成了刺杀监国公主和苏帅的冷血箭手?!

巨大的震惊和无数未解的谜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定方!他猛地抬头,望向金光门方向,那里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惨烈了!长安…婉儿…还有眼前这个牵扯着惊天秘辛的李怀玉…

“带他走!”苏定方猛地收回马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心他的伤!别让他死了!送回鹰嘴堡!严加看管!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必须立刻赶回主战场!长安的危局刻不容缓!而这个李怀玉…他身上隐藏的秘密,或许比整个长安的危局还要重要!

“得令!”亲卫立刻上前,小心地将昏死的箭手抬起,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苏定方不再停留,猛地翻身上马!马槊直指金光门方向,那沉寂了十三载的铁血杀伐之气再次冲天而起!

“玄甲破阵——!随老夫——!碾碎回纥疯狗——解长安之围——!!”

铁流滚滚,再次杀向血火炼狱!

刺骨的寒气如同千万根细针,无孔不入地钻进骨髓。冰窖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硫磺味和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晶与铁锈的气息。巨大的玄冰心早已在李琰胸膛上彻底融化,只剩下最后一汪冰水,浸润着他苍白皮肤上狰狞的伤口。

李琰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左手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已被苏烈用撕下的衣襟紧紧包扎,但依旧有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在冰冷的冰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失血过多加上脏腑重创,让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

冰台旁,宇文霜裹在厚重的皮袄里,身体依旧冰冷僵硬。但仔细看去,那灰败如金纸的小脸上,死气的灰金似乎淡去了一丝。深紫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在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氧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被李琰鲜血浸润过的唇边,原本深紫发黑的颜色,竟也褪去了一丝,透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淡粉!

苏烈跪在两人之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边用沾了雪水的布巾不断擦拭李琰滚烫的额头,一边又紧张地探着宇文霜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鼻息。巨大的焦虑和恐惧如同两只大手,狠狠撕扯着他的心。

“贵人…霜丫头…你们可千万要撑住啊…叔父…叔父马上就回来了…”苏烈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敢想象,如果叔父回来看到陛下和霜丫头任何一个出事…

就在这时!

冰台上,李琰那搭在冰面的右手食指,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被包扎的左手手腕处,因挣扎和失血而渗出的温热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身下那冰冷的、万年不化的玄冰台面上!

“滴答…滴答…”

殷红的帝王之血,如同滚烫的朱砂,落在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的玄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