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264章 长安暗涌(第2页)

藤原广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确实感到了恐惧,对大唐那深不可测、视人命如草芥的手段的恐惧。

“穿上衣服,跟我去倭国馆。”李忠的命令不容置疑。

“去……去做什么?”藤原广嗣声音发颤。

“观礼。”李忠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刀,“看看你祖父最后的样子。看看那个叫光明子的女人,如何借一具尸体兴风作浪!也看看……我大唐的官员,如何应对这场泼天大祸!”

当藤原广嗣跟着李忠,踏入倭国馆那被白幡和哭声笼罩的压抑灵堂时,他看到了躺在素席上、盖着白布、再无声息的祖父圣武。看到了跪在尸身旁、盛装诡异、如同厉鬼般的光明子祖母。更看到了鸿胪寺卿崔隐甫那铁青的脸色和周围官员们凝重而戒备的神情。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和无形的刀光剑影。

光明子那尖锐凄厉的控诉声如同魔音灌耳,狠狠冲击着藤原广嗣的耳膜和心神。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死亡……原来可以成为一种武器!一种如此可怕、如此犀利的武器!祖母那疯狂而怨毒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看到了吗?”李忠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如同毒蛇吐信,“权力之争,从无温情脉脉。生与死,荣与辱,皆可为筹码。圣武之死,是意外也好,是阴谋也罢,在他踏上长安土地的那一刻,他的生死就已不由己控。光明子此刻的疯狂,是绝望的反扑,更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赌的是我大唐的颜面,赌的是朝堂的权衡!而你……”李忠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藤原广嗣的眼底,“陛下赐你名位,许你将来牧守倭地,你以为那是荣华富贵的坦途?不!那是比这灵堂更凶险万倍的生死场!若不懂敬畏生死,不明权术险恶,不知借势而为,你的下场,只会比你祖父更惨!见生死,知敬畏,方可掌权柄!否则,这‘都督’之位,便是你的催命符!”

藤原广嗣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灵堂的烛火在他眼中跳动,祖父冰冷的尸体,祖母疯狂的控诉,李忠冷酷的警告……这一切交织在一起,给他上了毕生难忘的一课——权力的游戏,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长安的平静水面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暗流!

勃律雪山:鹰愁涧的狼烟

勃律雪山深处,一处名为“鹰愁涧”的绝壁之上。寒风如刀,卷起漫天雪沫,能见度不足十步。郭曜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剧痛。他左臂那道被贡布砍伤的伤口早已冻得麻木,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却一阵阵袭来。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名同样伤痕累累的队员小七。另外四名同伴,为了掩护他们,永远留在了刚才那场惨烈的雪谷遭遇战中——他们被贡布的追兵和闻讯赶来的吐蕃“铁鹰”巡哨骑兵前后夹击!

“头儿……图……图册……”小七的声音嘶哑微弱,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染血的油布包裹,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一支折断的羽箭还插在他的大腿上,鲜血早已凝固。

郭曜艰难地挪动身体,透过风雪缝隙向下望去。只见鹰愁涧下方狭窄的谷道上,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快速移动!贡布带着十几名鹰巢部武士,正引着七八名装备精良、身披铁甲的吐蕃骑兵,如同跗骨之蛆般顺着他们留下的血迹和脚印追踪而来!距离越来越近!风雪虽大,却无法完全掩盖他们的行踪。

“跑……跑不掉了……”小七眼中充满了绝望。

郭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特制的、用牛角密封的小竹筒——里面是百骑司配备的、用于绝境求援的“狼烟引信”!这种引信燃烧时会发出刺鼻的硫磺味和浓烈的彩色烟雾,即使在暴风雪中也能被远处观察到,但代价是彻底暴露自己,绝无生还之机!

“小七!听着!”郭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图册!比我们的命重要!陛下等着它!安西的兄弟们等着它!我留下点火!你……抱着图册,从那边崖缝滑下去!旁一处被积雪覆盖、极其陡峭狭窄的石缝。

“头儿!不行!要死一起死!”小七泪流满面,死死抱住包裹。

“放屁!”郭曜厉声呵斥,眼中血丝密布,“图在人在!这是命令!滚!”他猛地将小七推向石缝方向,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拔掉牛角塞子,将引信狠狠戳在冰冷的岩石上,用火石用力擦击!

“滋啦——!”一簇微弱的火星溅起!引信的黑色药捻瞬间被点燃,发出急促的“嗤嗤”声,冒起刺鼻的白烟!

“快走!”郭曜用身体死死挡住石缝入口,对着小七发出最后的怒吼!

小七看着那迅速燃烧的引信,看着郭曜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下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猛地将油布包裹塞进怀里最深处,转身扑向那道狭窄的石缝,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下滑去!

“在那里!有烟!”下方谷道传来吐蕃骑兵的厉喝!

“放箭!杀了他们!”贡布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绝壁顶端!“噗嗤!噗嗤!”郭曜身体连中数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依旧死死靠着岩壁,用身体挡住石缝入口,确保小七能滑下去!引信的“嗤嗤”声越来越急促,刺鼻的彩色浓烟开始升腾,在灰白色的风雪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