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冰海长船
极北冰海,斯堪的纳维亚峡湾。
寒风像裹着冰碴的刀子,呼啸着刮过铅灰色的海面,吹得唐军探险分舰队旗舰“破浪号”的风帆猎猎作响,发出沉闷的鼓噪声。空气冷得刺骨,甲板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水手们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一团团白雾。天空低垂而阴郁,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铅板压在头顶。远处,是连绵不绝、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黑色山崖,如同沉默巨兽的脊背,嶙峋陡峭的峡湾深深切入陆地,幽深得如同通往冥界的入口。
舰长陈海,一个在南海风暴中历练出来的老水师校尉,此刻也紧紧裹着皮袄,眉头紧锁,望着这片荒凉、陌生而充满压迫感的海域。哈桑那张羊皮海图只画了个大概,真正航行至此,才知“冰海之地”的恐怖。这里没有波斯湾的温暖季风,没有印度洋的璀璨星空,只有无尽的寒冷、浓雾和莫测的暗流。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能有人住?”副舰长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哈着白气抱怨,“除了冰山就是礁石,连只海鸟都少见!那海商说的金发巨人、阳光琥珀,怕不是编出来骗赏钱的吧?”
话音未落!
呜——呜——!
一种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浓雾弥漫的峡湾深处传来!那声音不似唐军的铜号,更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的韵律,如同冰原巨兽的咆哮!
“警戒!全体警戒!”陈海瞳孔骤缩,厉声嘶吼!多年的航海本能让他瞬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哗啦!甲板上的水手们瞬间从疲惫中惊醒,顾不上刺骨的寒冷,扑向各自的战位!弩手迅速给劲弩上弦,床弩手开始摇动沉重的绞盘!了望塔上的水手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缓缓向两侧散开。数十个狭长、低矮、造型极其怪异的黑影,如同贴着海面滑行的幽灵,以惊人的速度从峡湾深处冲了出来!
“船!是船!”了望塔发出变了调的惊呼!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船!船身极其细长,如同放大了数倍的梭子,通体由深色的橡木打造,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船首高高翘起,被雕刻成狰狞咆哮的龙头形状,龙眼镶嵌着某种反光的矿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凶戾的红光!船身两侧,密密麻麻伸出一支支长桨,随着粗犷有力的号子声整齐划一地破开冰寒的海水,推动着长船如同离弦之箭!每艘船上,都站满了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披着粗糙兽皮或简陋锁甲、留着金色或红色乱须的汉子!他们手持巨大的双刃战斧、沉重的橡木圆盾,脸上涂抹着靛蓝色的油彩,眼中闪烁着如同饿狼般贪婪、凶狠、好斗的光芒!
“是维京人!龙首长船!”向导哈桑的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奇异的兴奋,他死死抓住船舷,“他们…他们是这片冰海的主宰!是奥丁的狂战士!”
“放箭!阻止他们靠近!”陈海当机立断!他看出这些长船速度极快,转向灵活,一旦被它们缠上,笨重的“破浪号”和几艘护航的斗舰将陷入极其危险的近身混战!
嗖!嗖!嗖!
唐军训练有素的弩手率先发难!强劲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艘维京长船!然而,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些维京壮汉反应快得惊人!他们咆哮着,将巨大的圆盾猛地举起,护住要害!
咄!咄!咄!
大部分弩箭狠狠钉在了厚实的橡木圆盾上,深入寸许,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只有少数几支角度刁钻的弩箭,射中了无盾防护的水手或桨手,带起几声闷哼和惨叫,但并未能阻挡长船冲锋的势头!
“床弩!放!”陈海怒吼!
嗡——!巨大的床弩发出沉闷的震响,粗如儿臂的弩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射向一艘长船的船身!
轰!咔嚓!
弩枪精准地命中了目标!橡木船身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木屑纷飞!那艘长船猛地一滞,船上的维京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但并未沉没!旁边两艘长船立刻加速补上,继续冲锋!他们的凶悍和船体的坚固超出了唐军的预料!
“准备接舷!陌刀队上前!”陈海拔出横刀,眼中已满是决绝!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冲在最前面那艘最大的龙首长船上,一个如同铁塔般的维京巨汉猛地站到了船首龙头上!他身高近两米,金红色的乱须如同燃烧的火焰,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靛蓝色的刺青图腾!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门板大小的恐怖双刃战斧,斧刃在寒光下闪烁着幽光。他无视了飞来的零星箭矢,用生硬却洪亮如雷的嗓音,朝着“破浪号”的方向,吼出了一连串充满挑衅和野性力量的古诺尔斯语!
哈桑脸色煞白,颤抖着翻译:“他…他说…‘懦弱的外乡人!这片冰海,只属于奥丁的子民!只属于风暴和战斧!放下武器,献上你们的财宝和女人!否则,撕碎你们!把你们的骨头喂海怪!’…他…他是‘血斧’埃里克!这一带最凶悍的维京领主!”
埃里克吼完,猛地将手中巨斧指向“破浪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战吼:“为了奥丁!为了瓦尔哈拉!杀——!”
他身后的所有维京战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齐声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野战吼!长船的速度再次提升,如同数十头嗜血的鲨鱼,狠狠扑向唐军舰队!那狂暴的气势,连呼啸的寒风都仿佛被压了下去!
安纳托利亚高原,卡帕多西亚隘口。
夕阳如血,将这片由风蚀形成的、布满了奇形怪状“仙人烟囱”岩柱的荒凉高原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色。风卷起干燥的尘土,带着血腥和铁锈的味道。
隘口狭窄的通道内,此刻已化作了血肉磨坊!拜占庭帝国引以为傲的“铁甲圣骑兵”的残骸和突厥轻骑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战马的悲鸣与垂死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破碎的鳞甲、折断的长矛、染血的弯刀,散落在被鲜血浸透的砂砾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