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299章 金角断链(第2页)

另一条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狂暴的维京战吼响彻云霄。“埃里克!埃里克!”维京领主“血斧”埃里克赤膊上阵,肌肉虬结如古树盘根,巨大的双刃战斧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狂暴的挥舞都带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沉重的宫门在他战斧的连续猛劈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包裹着青铜的门钉四处崩飞,厚实的橡木门板如同被巨兽啃噬,木屑如雨!他身后的维京狂战士们以盾牌结墙,顶着城墙上零星射下的箭矢和从侧面街道涌来的守军,用战斧和长矛疯狂地撕开一道道缺口,悍不畏死地向皇宫核心突进!

奢靡到令人窒息的帝国寝宫深处,黄金的光芒几乎刺痛人眼。然而此刻,这象征无上权力的空间里,却弥漫着末路的疯狂与绝望。

“滚开!都给我滚开!”尼基弗鲁斯二世,这位几小时前还在塔楼上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皇帝,此刻状若疯魔。华丽的紫袍被撕扯开,露出内里衬着的锁子甲,他双眼血红,布满血丝,头发散乱。他用颤抖的手紧握着一柄镶嵌巨大宝石的锋利匕首,刀刃死死抵在一个不过五六岁、穿着精致小紫袍的男童——他的幼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男童吓得面无人色,小嘴大张着,却因极度的恐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尼基弗鲁斯挟持着儿子,如同受惊的野兽,背靠着寝宫中央那件最为荒诞也最为耀眼的“家具”——一个纯金铸造、镶嵌着各色宝石、造型夸张的马桶!他蜷缩在这黄金马桶之后,将它当作最后的屏障,声嘶力竭地对着紧闭的宫门外咆哮:“逆贼!塞奥法诺那个贱人!还有那些叛徒!都听着!再敢前进一步,我就亲手结果了皇嗣!让紫室的血脉就此断绝!我…朕宁愿与他同归于尽,化为飞灰,也绝不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得逞!来啊!来试试!”他挥舞着匕首,歇斯底里,涕泪横流。

沉重的、雕刻着双头鹰徽的华丽宫门,在一声悠长而冷漠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

门外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瞬间涌入这金碧辉煌的囚笼。一个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平静地走了进来。甲叶随着步伐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赤色的战袍下摆沾染着点点暗红的血渍,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丝毫长途奔袭的疲惫或胜利在望的狂喜,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大唐皇帝,李琰。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无波,淡淡扫过这荒诞而凄惨的一幕:疯狂颤抖的皇帝,冰冷的黄金马桶,还有那被刀刃逼迫、无声哭泣的幼小皇嗣。

李琰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面对超出理解范畴之物的本能反应。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尼基弗鲁斯粗重的喘息和幼童压抑的抽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近乎礼貌的疑惑:

“哦?”

夜幕低垂,将君士坦丁堡白日的喧嚣、惨叫与硝烟暂时掩盖。宏伟壮丽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那巨大的穹顶轮廓在稀疏星光的映衬下沉默着,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皇宫深处,一间相对僻静、仍能隐约闻到远方飘来焦糊与血腥气息的偏殿内,烛火摇曳。

李琰卸下了冰冷的明光铠,只着一身玄色常服,站在巨大的拱形窗前,凝视着窗外这座千年帝都混乱而凄迷的夜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镶嵌着象牙的大理石窗台,脑海中思绪翻涌:维京人的狂野战力、拜占庭内部盘根错节的矛盾、金角湾水门那戏剧性的“自启”、塞奥法诺那精准而极具煽动性的登场时机……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数月前于长安大明宫灯下推演沙盘时预设的节点之上。来自后世的庞大知识库,让他能清晰地预判尼基弗鲁斯必然众叛亲离的下场,让他能洞悉君士坦丁堡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体系中最脆弱的人心缝隙。这种将历史大势玩弄于股掌之间、步步为营终致决胜千里的掌控感,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一阵极轻微、带着踌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清雅中带着异域风情的冷香。

李琰并未回头,只是那敲击窗台的手指微微一顿。

“塞奥法诺殿下。”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夜已深沉,叛乱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此刻独自穿行于宫廷,并非明智之举。”

塞奥法诺停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换下了一身染血的素白麻衣,此刻身着一件拜占庭宫廷风格浓郁的深紫色长裙,柔软的丝绸贴合着她高挑窈窕的身段,金色的长发挽成一个略显松散的髻,几缕发丝垂落鬓边,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为她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脆弱的慵懒。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月光下悄然踏波而来的精灵。

“明智?”塞奥法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白日里竭力呼喊留下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奇异的魅力。她那双深邃如爱琴海的眼眸,此刻毫不避讳地、带着探究与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复杂情绪,深深凝视着李琰挺拔的背影。“当您率领着东方的巨龙与北方的狂狼,以雷霆之势撕碎这座千年壁垒时,‘明智’这个词,似乎已经失去了它固有的意义。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