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残阳如誓

海风，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刚刚还喊杀震天的战场，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黑绿色的海水之上，到处都是漂浮的船只残骸，和一具具面目全非的、被泡得发白的尸体。

大乾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划着小船，在这一片狼藉的“坟场”中穿行。

他们沉默地，将自己兄弟的尸体，一具具地，捞回船上。

又沉默地，从敌人的尸体上，解下还算完好的弯刀和皮甲。

没有人说话。

胜利的喜悦，在得知前方有更强大敌人之后，便已化作了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坠在每个人的心底。

旗舰甲板上。

铁牛赤着上身，亲手将一名年轻士兵的尸体，从一艘打捞船上接了过来。

那名士兵，是他的亲卫，年仅十七岁，出发前，还曾红着脸说，等回去之后，要用军功去向村里的姑娘提亲。

如今，他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铁牛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合上了那双年轻的眼睛。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最珍贵的瓷器。

“小崽子，睡吧。”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回家的路，俺们……替你走。”

另一边，猴子则指挥着手下，将所有能从敌船残骸上拆下来的东西，都搬运回己方的船上。

敌人的床弩虽然做工粗劣，但弩臂和机括，拆下来就是最好的备用零件。

他们的粮食被海水泡过，可晒干了，还能勉强充饥。

“动作快点！天黑之前，必须把这片海域给老子收拾干净！”

猴子对着手下嘶吼着，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破铜烂铁，就是他们接下来，赖以活命的全部家当。

……

夜幕降临。

旗舰的指挥室，灯火通明。

气氛，却比外面的海水还要冰冷。

一张由大块木板做成的长桌上，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份伤亡报告。

一份物资清单。

还有一个被水泡得有些发皱的，海盗头目的钱袋，里面装着几十枚闪亮的、属于泰西斯帝国的金币。

“我军此役，阵亡一百一十三人，重伤两百零七人。”

青竹先生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小刀，扎在众人的心上。

“还能继续作战的，不足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