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隐忧乍现
永安十年的金秋大朝会，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御座之上，南渊钰龙心大悦。
凤座之旁，苏晓晓的脸上，也挂着欣慰的笑容。
只因，站在殿下，第一个出列奏报的，正是她那，如今，早已褪去了所有青涩，变得沉稳干练，目光锐利如鹰的亲弟弟——户部侍郎，苏承祖。
他手捧着一份，烫金封皮的厚厚账册，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自信。
“启禀陛下！启禀皇后娘娘！”
“自我朝【永安驰道物流总运司】，于望江郡试点成功，并向全国推广以来，已历时整整两年！”
“两年间，我总运司，共计收编、安置前驿站、镖局、马帮等相关从业人员，超过七十万人！非但未曾动用国库一两银，其自身盈利，刨除所有开销之后，每年，竟还可为皇家内库，贡献纯利，超过三百万两白银！”
“如今，南北货物畅通，物流效率，比之旧时，提升了何止十倍！沿途盗匪绝迹，商旅往来，一片繁荣！”
“此，皆乃陛下与皇后娘娘，天纵圣明，国策高远之功也！”
这番话，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每一位大臣的心中！
整个大殿，瞬间，便被一片，发自肺腑的“陛下圣明”、“娘娘千岁”的赞誉之声，所彻底淹没！
然而。
就在这片，欢欣鼓舞的氛围之中，苏承祖那张，本该同样兴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
他静静地，等待着所有的喧哗，都渐渐平息。
然后，从袖中，取出了另一份，用黑色封皮包裹的、显得异常沉重的奏疏，双手，高高举起！
“陛下，娘娘。”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凝重，“喜报已毕。然，臣，尚有一份‘隐忧’，不得不报！”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雅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苏承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总运司的成功，如同，一条江河之中的巨鲸。它，固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可，当巨鲸游过，那些，原本，还能在江河之中，勉强求生的，小鱼小虾……”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经济学家特有的冰冷与残酷。
“——便再无，一丝一毫的生存空间了。”
他展开那份黑色的奏疏，念出了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据‘天下通’情报网，最新统计。在过去的一年之内，我朝，所有驰道沿线州府，凡，未能被我总运司收编，或，不愿被收编的，中、小型，民营养马场、车行、货栈……”
“倒闭、破产者，共计，三千七百余家！”
“其涉及之失业人口，虽不如上次那般巨大，却也，已超过十万人！”
“这些人，与上次那些，单纯的失业者不同！他们，大多是，薄有家产的小业主，或是，在地方上，颇有名望的行会头领！”
“他们，如今，对朝廷的‘总运司’，对这所谓的‘新政’，充满了，怨恨！”
“据密报，就在上月，于中州的‘通达郡’，这些，破产的小业主们，竟已暗中，串联在了一起，成立了一个，名为‘八方商盟’的秘密组织！”
“他们，开始，囤积货物，操控物价！甚至，暗中资助盗匪，袭扰我总运司的运输车队！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对抗，这股，他们无法阻挡的煌煌大势！”
“陛下，娘娘！”苏承祖将奏疏合上，深深一拜！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不能，尽快，妥善地解决这个，由‘国营’与‘民营’之争所引发的全新矛盾！恐……恐将为我‘永安’盛世，埋下，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巨大隐患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便将整个朝堂，都给彻底浇醒了！
是啊！他们只看到了，总运司的成功，却完全忽略了，在这成功的光环之下，那些，被无情碾碎的，失败者的哀嚎！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安置”问题了。
这，是一个，关于“垄断”与“竞争”的、更为深刻的经济难题！
一时间，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连最擅长高谈阔论的左丞相李光旭，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御座之上。
南渊钰，与苏晓晓，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难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来得更快，也更棘手。
南渊钰没有立刻下旨。
他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龙椅之旁，小小的，却又，仿佛早已，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储君。
“念安。”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儿臣在。”皇太子南渊念安，缓步出列，对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家之礼。
他，已近十岁，身形，早已拔高了不少，那张，愈发显得俊秀沉静的脸上，带着一种，超越了年龄的从容。
南渊钰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与他此生挚爱，共同孕育出的、帝国未来的希望。
他缓缓地，用一种，既是考校，又充满了无上信任的语气，问道：
“此事，我儿，以为，当如何处置？”
满朝文武，皆是，心头一震！
他们知道，皇帝陛下，这是，要让这位，年仅十岁的皇太子，第一次，真正地，在朝堂之上，参议国政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只见，南渊念安，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没有直接回答。
他反而，对着御座，再次，深深一拜，用一种，清朗而又坚定的声音，奏道：
“启禀父皇。”
“此事，干系重大，非儿臣一人之智，所能决断。”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与我两位舅舅——户部侍郎苏承祖、羽林卫中郎将苏耀宗，一同，就此事，进行专项研讨！”
“三日之后，再向父皇，上呈一份，完整的解决方案！”
此言一出！
满朝皆惊！
所有人都被，这位小太子，那，充满了政治智慧的“四两拨千斤”之术，给彻底镇住了！
他不回答，不是因为他不懂。
而是因为，他要借此机会，将自己未来的“班底”，将那分别代表着“文”与“武”、“钱”与“刀”的苏家双子星，正式地，以一种，最名正言顺的方式，推上这帝国权力的核心舞台！
这，已非“聪慧”！
这，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御座之上。
南渊钰，与苏晓晓，看着下方那，一文一武，一老一少，三个，代表着帝国未来的身影，并肩而立的画面。
他们的眼中，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骄傲与无尽的期许。
“——准！”
南渊钰，猛地一拍龙椅，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朕，便给你们三日的时间！”
“朕，与这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你们，能为我南渊，开出怎样一剂，安天下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