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集:连夜的路 (第2页)
啊玉接过药盒,指尖触到乘务员掌心的温度,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低头蹭了蹭眼角,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是亲戚,是接个朋友。”
“朋友生病了?”
“嗯,”啊玉点点头,喉结动了动,才把那句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吐出来,“他硬撑着干活,不肯休息。”
说这话时,窗外的风正好掀起窗帘一角,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扑在他脸上。那风里好像混着山里的气息——钟华发的照片里,有漫山遍野的绿色,有土坯房顶上飘着的炊烟,还有孩子们光着脚踩过的泥地。啊玉想象着钟华裹着薄外套在山里奔波的样子,想象着他发烧时会不会像大学那次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发抖,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他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背影在空旷的候车室里显得有些单薄。裤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钟老师说他没事,让你别担心,别跑太快。”
啊玉认得这个号码,是公益项目的当地志愿者。他几乎能想象出钟华是怎么跟人说的,一定是笑着摆手,语气轻松,仿佛自己只是得了场小感冒。可越是这样,啊玉心里就越急。
检票员接过车票时多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人眼下的乌青太重,像熬了好几个通宵。啊玉没心思理会,攥着票根快步走向站台,冰冷的晨风灌进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清醒了几分。
火车已经停在站台边,墨绿色的车厢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啊玉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行李箱塞到座位底下,刚坐下就听见邻座的大妈在打电话,说孙子在山里支教,非要等孩子们期末考完再回家,“这孩子,跟他爸一个倔脾气”。
啊玉望着窗外掠过的铁轨,突然想起钟华出发前,他去工作室送文件,看见那人正在收拾行李。背包里塞着他的旧相机,说是山里信号不好,胶片相机更靠谱;还放了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抄满了当地的地名和习俗,是他熬了三个晚上查资料整理的。啊玉当时还笑话他,说又不是去科考,钟华却只是笑,指着笔记本上圈出来的一处说:“这里有片竹林,早上有雾的时候拍出来肯定好看,适合做公益展的封面。”
他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想着别人,唯独忘了自己。
火车缓缓开动,啊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想养会儿神,脑子里却全是钟华的样子。想他高中时穿着白衬衫在篮球场投篮的背影,想他大学时在宿舍楼道里帮自己扛沉重的摄影器材,想他现在或许正裹着被子坐在山里的土炕上,强撑着看那些拍好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