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集:回程的票
旧钢笔与未说的话 啊玉蹲在民宿的木地板上,指尖划过行李箱的拉链时,忽然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钟华的黑色背包敞着口,侧袋里露出半截蓝布,边角处绣着的云纹被洗得发浅——那是去年林婉清去云南采风时,带回来的土布,钟华一直用来包他那台老式胶片机。
他原本是想帮钟华把充电器塞进去的。这人昨天退烧后就忙着整理公益项目的资料,凌晨三点还在翻孩子们的绘画本,眼下的青黑比山里的夜色还重。可当啊玉伸手去够充电器时,那截蓝布却像有引力似的,勾着他的指尖往里探。
布包里裹着的东西比胶片机轻得多,形状却格外熟悉。啊玉捏着布角往外一抽,金属笔帽撞到背包拉链,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是支英雄牌钢笔。笔身的黑漆掉了两块,露出底下的黄铜色,笔帽夹上还留着个歪歪扭扭的刻痕——那是大学时社团活动,他用美工刀刻的自己名字缩写,当时被钟华笑说"像狗啃的"。
啊玉的呼吸顿了半拍。这钢笔他明明丢在青海了。
去年七月在青海湖,他们三人蹲在湖边拍候鸟。他忙着调光圈,随手把钢笔搁在石头上,转脸去追掠过水面的飞鸟时,钢笔就跟着涨潮的湖水不见了。他当时惋惜了好一阵,倒不是因为笔多贵重,而是那是高考后钟华送他的成年礼,笔杆里还藏着张写着"前程似锦"的小纸条。
"找什么呢?"
钟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退烧的沙哑。啊玉猛地回头,看见他正站在床边叠被子,军绿色的被子被他叠得方方正正,像大学军训时教官教的那样。阳光从木窗棂斜切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可那道藏在眉骨下的青黑,还是没逃过啊玉的眼睛。
啊玉举起钢笔,笔帽在光线下泛着旧旧的光泽:"你捡的?"
钟华的手顿了一下,叠到一半的被子塌下去个角。他没看啊玉,低头把被角掖好,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嗯。"
"什么时候的事?"啊玉追问。他记得当时发现钢笔丢了,钟华陪他在湖边找了整整一小时,直到夕阳把湖水染成橘红色,钟华还蹲在浅滩里,手指在冰凉的水里扒拉着鹅卵石。后来是林婉清喊他们回去吃晚饭,钟华才站起身,裤脚滴着水说"算了,再给你买一支"。
钟华叠完被子,转身去拎墙角的水桶,声音混着水声闷闷地传来:"上次回去路上,在大巴车座位底下看见的。"
啊玉盯着他的背影。钟华的肩膀比去年瘦了些,肩胛骨在洗得发白的t恤底下微微凸起。这人说谎时总爱找事做,大学时抄他的摄影作业被发现,也是这样,一边假装擦镜头,一边说"是光线太暗看错了参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婉清的消息:"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再硬撑。"后面还跟着个龇牙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