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难得清闲(第2页)
“我哪有那么厉害。练了几年剑,但还是打不过混迹街头的人;读了几年书,发现社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觉得你们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你们能让感染者共存在这座大城市里,这是我在龙门不敢想象的。”
“我和塔姐觉得,普通人和感染者不能共存完全就是个伪命题。各地政府都在刻意煽动感染者的威胁,让哪怕最底层的平民也有可以压迫的对象、从而掩盖政府对于他们的压迫。”
“等一下,你让我想一想……嗯。”
“毕竟矿石病的传染性没有那么可怕,在日常交流中几乎不可能传染。除了重度感染者去世引发的崩解。”
“崩解确实吓人,会给其他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我们在每个地方都格外注重感染者的收殓问题。无论怎么说,感染者都是病患,任何一个文明的政权不应该把病患置之不理、甚至反过来加以迫害。治愈感染者目前还不可能,但是减缓矿石病的传播很容易。”
“你说得对,感染者归根结底也是病人,而很多城市却把他们视作敌人……这也是我选择离开魏彦吾的原因,就算不去特殊照顾感染者、也不应该主动去迫害他们。”
“感染者问题已经不是医学上的问题,而是社会问题。为了让感染者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同时也防止矿石病的扩散,我们一直倡导健康与卫生的生活方式;我们直接掌握切尔诺伯格的财政之后,提高了医疗与卫生方面的支出。哪怕是战争时期,我们也没让民生掉队。”
“这确实很难得……稍有风吹草动,魏彦吾就开始向感染者磨刀霍霍了,只因为感染者最好欺负、也影响不了他的位置。”
“我们兴建了更多诊所,也开展了更多卫生方面的教育、生产了更多廉价而有效的药物,在这方面我们得到了罗德岛的支持。
“因为矿石病会通过血液传播,所以我们全面推广清洁的、一次性的医疗用具,也严厉限制了具有成瘾性的注射药物的流通。
“矿石病也会通过性传播,所以我们关停了城内的性交易场所……很多举措对于普通市民也有好处,我们得到了不少的支持。”
“那你们相当有魄力,龙门至今依然有合法的性交易场所,尾大不掉。我在龙门推行过不少法案……改革对我来说确实很难。”
“整合运动最先从军事上控制了切尔诺伯格,所以可以先强制性地推行很多命令,如果这些命令确实不会严重影响民生,那么它们就不容易引起成规模的反对、最后会得到贯彻。比如当居民意识到,感染者的入住不会带来多大灾难之后,他们也就愿意接受现状了。”
“我明白了,龙门近卫局说到底,只是魏彦吾明面上维持治安的机构,我并没有多大的权力,所以我想改变龙门很难。实际上就连老魏本人也无法在龙门说一不二,他的命令要受商业联合会和鼠王的‘朋友们’制约。”
“他更像是一个协调者,协调了炎国朝廷、地头蛇和大企业。他的私兵能让他坐得稳这个位置。我们整合运动倒是占了一个便宜,我们能真正推倒重来。”
“我感觉将来……炎国的一些问题,也需要推倒重来。”
“这要流很多血,而且你们国家现在的状况也没有那么糟。”
“如果非要等到问题爆发出来,也许就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了……很多人不接受改良,但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就听得懂人话了。我也许更应该当个游侠,而不是警察,当警察真是越来越憋屈。”
陈晖洁站起了身。
“你准备走了吗?”
“哦不,只是坐得有些久了,想活动活动……一开始只是想找你学学乌萨斯语的,怎么就讲到变革了?”
“我认识点人,也许能帮你找个老师。毕竟我不一定有空教你太多东西……而且我对乌萨斯语的语法可以说一窍不通。”
“也对,很多人都可以教我乌萨斯语,但是你说的那些道理、可不是谁都能教的。让你教我写字、感觉很浪费你的时间……”
“就当陪你打发时间了,一直讲太严肃的话题、我也不乐意。”
“不论怎么说,感谢你对我这么用心……你这里居然有个唱片机?”
陈晖洁注意到了霜火书房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装饰。
“缴获来的,没怎么用过,我就当装饰了。”
“你这里有什么唱片吗?”
“我给你找找……你看,《天佑皇帝》、《万岁,我们强大的祖国!》、《1031年序曲》、《为了你,祖国母亲》、《拉齐萨尔与柳德米拉序曲》……”“看来乌萨斯艺术家的爱国热情很高涨……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想听一听。”
“按我自己的品味……我更喜欢《1031年序曲》。”
“我猜你马上要和我介绍这个曲子的历史背景了。”
“那当然,这肯定少不了的。你光看名字就能知道这首曲子的时代背景了吧?”
“1031年……毫无疑问,四皇会战。”陈晖洁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为了纪念乌萨斯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科西嘉一世,伏特金斯克创作了这首交响乐。他本人对于这首作品的艺术成就并不满意,但是这部作品最值得称道的……你看。”
陈晖洁看到了唱片上的几道明显“裂纹”。
“你肯定不是想说、这个唱片坏掉了。”
“嗯,因为录音的时候、这几个部分声音太大,所以留下的纹距十分明显。作曲家在这里使用了一门榴弹炮,首演的时候险些损坏了圣骏堡的救世主大教堂。”
“这我倒不意外……我在维多利亚上学的时候,去听过一次《威灵顿的胜利》。”
“‘铁公爵’威灵顿?”
“当然是他,四皇会战的胜者之一。他们在演奏《威灵顿的胜利》时,左边在开炮、右边在开枪齐射……整个乐团冒着炮火演出,我和同学当时根本没听进去,光顾着看两边的人在‘打仗’了。最后只剩左边的炮声了,应该是左边赢了。”
“那确实有意思……我之前还以为只有乌萨斯的乐队疯狂到这种程度。”
“在‘疯狂’这一点上,许多国家并没有多少区别。”
听完音乐之后,陈晖洁又“参观”了一下屋内的其他房间。
她走进了一间空荡荡的卧室,可以看得出、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我不想再和姐姐住一块了,要不我先搬到你这里借住几天?”
“啊?为什么?”
“主要是因为她搂着我睡觉的时候特别热……而且我和她的作息习惯也不是很搭,她住的的地方也只有一间卧室,我们住一块也有点挤。为什么你住的房子这么大?”
“哦,我们的住宅搬迁过好几次,搬来切尔诺伯格之前、分配给她的也是独栋的大房子,但是后来她觉得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大地方,选择和大部分成员一个待遇。至于我……搬来的时候还有个人要和我住一块。”
“哦?是这个人吗?”
陈晖洁拿起了一张被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感谢你的招待,将来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阿斯卡纶”。
“不是她,她只是……一位客人。另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过,后来我把她送去罗德岛治病了。”
“看来你女人缘不错——开个玩笑。我舅舅要是知道我和一个同龄男性住在一个屋子里,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是个很保守的人吗?”
“何止是保守,简直是上一个时代的人。但就是这样保守的他,治理出了炎国最开放的城市……很奇怪。”
“他是个优秀的政客,不会轻易让自己的性格影响到城市的治理。”
“我倒是被自己的性格推着走了,但我肯定不会羡慕他那种人……无论父亲、还是结义兄弟、还是亲妹妹,他都可以放弃……”
陈晖洁话锋一转:
“我住在这里会让你为难吗?姐姐可以为我分配房屋,但是我没有为城市和整合运动做出任何贡献、我现在也身无分文,我不愿意就这样享受福利。整座城里,也就你和姐姐算得上我的‘熟人’,所以我只会先向你们求助。”
“当然欢迎你。只是,你就不怕我收你租金吗?”
“我想办法赚钱就是了。”
“只是开个玩笑。塔姐对于我来说就是亲人……你也可以算作我的亲人,这点忙我肯定愿意帮。”
陈晖洁愣了一下,不安分地捻了捻自己垂下的头发:
“亲人吗?我之前也确实想过……你要是和姐姐在一起了,我可以考虑叫你一声‘哥哥’。”
“现在也可以叫。”
“不行。先说清楚,你到底多大?我七零年的,七月七号出生。我和塔露拉年龄差距很小,你也管她叫姐,你不见得年龄就比我大。”
“反正我肯定比你年龄大。要细究的话,我实际年龄应该也比塔露拉大。”
毕竟来泰拉之前,他就已经二十岁。
“那好吧……毕竟之后要住在你的屋檐下,叫你一声‘哥’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