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扬 作品
第一百十六章 慰籍(第2页)
天色已晚,罗妈已经打发回去了,他原本没有打算今晚外出,穿一身里衣来到小小的更衣室,他改变了主意,换上西裤,批上一件他穿习惯了的黑色暗团花厚丝棉长袍,长围巾太麻烦,脖子里绕上两圈意大利男用礼服丝巾,用棉袍的的领扣扣住。
从更衣室走出来,他戴上手表,一看时间,才晚上九点多。再等等罢,现在还早了点,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夜阑人静,他要走过去,他想试试运气,或者她家院门未锁;或者有某一道矮墙让他爬得过去;最不济,仅仅站在那牌坊下,对着她家门口瞩望一阵。
这便是他目前能做到的对她的最大慰籍了。
他到楼下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坐在窗口对着无边夜色静静地等,壁橱上座钟里的布谷鸟在十点整的时候弹出来叫一声,他放下已经冷却的茶杯,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宽檐绅士帽开门出去。
窄小的弄堂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脚步橐橐,他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走了不到五分钟,听得对面徐来轻捷的脚步,他的心欻然一动,她甚念君,怀了与他一样的心境,那落了雨雪的夜晚,她从头到脚湿透了,不顾一切来叩他的门。
擡起头从帽沿下望出去,那是一位与他同样穿了厚棉袍夜行的路人。
便走过去,上海的弄堂是四角分叉的,同样的目的地有好几条路径,他这时候老觉得她可能正在走来的路上,就怕与她岔了路,他甚至转身往回走,走几步又回头,他告诉自己,她不会来的,不可能来的,那一夜她用足了勇气,吃尽了苦头,担惊受怕不说,深更半夜地,半路上若遇到了不良之徒......
不会来的,还是他走过去,他虽然那夜告诫她要谨慎,却自她离去后夜夜在家里等,好像聊斋里尝到了甜头的书生,痴盼狐仙的降临。
不会来的,因为她说“一直陪伴母亲……”。施密特说她“负责说服病人......”
她很忙,尤其今天刚看过医生,若要把她母亲顺利送进医院,有无休止的口舌和安慰需要她去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