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对赌条款(第2页)

萧何气得差点跳脚,直拍大腿:

“老章!老赵!这…这是事关集团生死存亡的对赌协议!不是给你们谈…谈《劳工保障补充条例》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事儿有多要命?!”

火光摇曳处,却见老赵闷不吭声地缩到烽火台一个背风的角落,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抽泣。

斑驳的月光洒在他佝偻的背上,只见他一边呜咽,一边用凿子无比认真地刻着:

第五条:凡修城者,因公负伤或身故,一次性抚恤金…三百钱。

“……俺那傻儿子,”

老赵带着浓重的鼻音,头也不抬地说,

“去年秋,在隔壁那段城墙上干活,脚下一滑,从五丈高的架子摔下来…两条腿,全砸断了…项霸王派来的工头只瞥了一眼,就扔了俩铜子儿…说:‘命贱,工伤自负。’…”

他的凿子在“三百钱”三个字上,用力反复描刻,刻痕又深又黑。

章邯那张原本凶神恶煞的老脸,表情突然变得极其复杂,浑浊的老眼盯着那行刻在斑驳老砖上的字,沉默了。

片刻,他猛地朝着城墙下的跟班吼了一嗓子:

“二狗子!把老子珍藏那罐秦宫里流出来的描金粉拿来!”

又转向老赵,声音竟有些粗哑,

“这条!给老子刻大点儿!用……用我的金粉刻!显眼些!娘的……”

“我的老天爷!大事不好!”

一直机警观察四周的韩信突然压低嗓子惊呼,指着远处山脊,

“项霸王!项霸王他带着范增那老狐狸,亲自往咱这儿巡夜来了!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啦!快藏起来!”

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用泥灰抹掉刚刻上去的字。

曹寡妇却不慌不忙,大声呵斥道:

“慌啥子慌!看老娘的!”

她“哗啦”一声掀开带来的食盒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盆滚烫、油汪汪、香气扑鼻的狗肉汤!

只见她端起食盒,猛地将滚烫的肉汤泼向刚刚刻满密密麻麻条款的那一大片城墙!

滚烫的汤水在冰冷的砖面上“嗤嗤”作响,升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神奇的是,那些用金粉、朱砂混合狗油刻出来的新字迹,遇汤之后,竟像变戏法似的,瞬间隐没不见了!

“唰!”

一道冰冷的剑锋,就在白雾缭绕中,精准地抵在了萧何的咽喉上!

项霸王项羽高大魁梧的身形立在垛口,身披玄色大氅,杀气凛然,面沉如水:

“萧何!尔等夤夜聚集禁地,毁坏长城古迹,意欲何为?莫非想投敌叛国?!”

他的声音比北风更凛冽。

他身后那足智多谋、眼神如鹰的军师范增,却猛地扑到那面被热汤浸透的城墙前,举起随从递过的油灯,急切地凑近仔细查看。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只见热汤流淌过的地方,墙砖的表面如同活过来一般,竟然逐渐浮现出一行行苍劲古朴、更加久远的刻字——真正的秦代旧迹!

范增激动得声音发颤:

“将…将军请看!这砖!”

油灯移近,字迹清晰:「蒙恬部颁令:凡戍卒负重伤或不幸身死者,其家眷免除三载徭役赋税」。

项羽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古字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他那双原本充满杀气的重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握着剑柄、青筋毕露的大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哐当!”

一声金铁坠地的脆响。

那把刚刚还架在萧何脖子上的佩剑,直直地掉落在冰冷的砖地上。

项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嘶哑和……莫名的震动:

“这…这字迹…这风骨…这分明是我…是我祖父项燕将军,当年随蒙恬公修筑北境时…亲笔所书的……体恤卒伍之令啊……”

“霸王!项总监!”

众人正沉浸在这意外发现的震撼中时,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见刘邦安插在项羽集团的老“内应”——项伯,从黑暗的敌楼角落里猛地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根明亮的火把。

他激动地指着城墙底部一块特别完整、几乎没有刻痕的大青砖:

“这儿!这儿还有一大块光板好砖!能接着刻哩!”

还没等萧何、韩信等人反应过来阻拦,项伯这个老好人已经自作主张,弯下腰,抢过旁边半块破瓦片,“噌噌噌”就在那墙角刻了起来:

补充条款第一条:对赌期间,无论胜败,项羽将军需保证,不得擅杀刘氏集团任何一位股东、高管及核心技术人员(降将尤不可杀)。

“项伯!你!”

范增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想阻止这荒谬的添加,习惯性地举灯凑近细看。

灯光下,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却陡然眯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在项伯那粗糙的刻痕缝隙里,竟然粘着一小片几乎与青苔同色、极难察觉的……

薄如蝉翼的竹膜!

范增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挑起那片竹膜。

油灯映照下,上面竟写满了细密的小字!

他仔细辨认,失声道:

“这…这是当年项梁大人(项羽的叔叔),在雍丘之战时,对战俘亲笔签署的…赦免契书!”

一直匍匐在地的老赵,此时突然“咚咚咚”对着项羽连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

“天爷啊!原来…原来这新来的项霸王,竟…竟也是个讲情理、有祖荫善心的…好官呐!”

他涕泪横流,颤抖着爬到刚才他刻字的那块墙根处,双手发疯似的扒开上面厚厚的青苔和尘土。

一块更小的石头露了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刀刻斧凿般刻着一行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小字:

癸卯年冬,赵小虎七岁。

父赵某在此城段服役,逾期三载未归。

刹那间,整个烽火台上,风声、人声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行浸透了岁月辛酸和幼子无助期盼的刻字上,又看向浑身震颤、似乎忆起祖辈荣光的项羽。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项羽猛地吸了一口凛冽的夜风,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玄色貂绒披风,大步上前,将还带着体温的披风,极其郑重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轻轻盖在了那行刻有“赵小虎”名字的冰凉字迹上。

“……此款……”

项羽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似在说服自己,又似做出某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