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停云 作品

第6章 上海滩雏凤清声

数学课上,沈知白轻松解开超题。

>老师震惊之余质疑她抄袭,她冷笑走上讲台。

>粉笔如剑,七种解法龙飞凤舞布满黑板。

>“此题,有七解。”她摔下粉笔,台下鸦雀无声。

>放学后,她收服混混学生组建“草台班子”。

>倒卖认购证赚得第一桶金时,巷口传来打斗声。

>前世被她赐死的户部尚书,正被高利贷围殴。

>“陛下?”满身是血的男人抬头,瞳孔剧震。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也冲刷着她颈后灼热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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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灰在午后斜射的阳光里无声浮沉,带着一股干燥呛人的味道,是这间九十年代上海普通中学教室里最寻常不过的背景。讲台上,数学老师李国栋的声音带着一种惯常的、居高临下的拖沓,像钝刀子割着空气。他稀疏的头发油亮地贴在脑门上,随着唾沫横飞的讲解微微颤动。

“……所以,这道题目的关键,在于辅助线的巧妙引入。”他捏着一截粉笔,在黑板那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上用力点了点,留下一个刺眼的白点,“这对你们初一的同学来说,是超纲的!是拔高!是让你们开开眼界的!做不出来很正常,不要有压力,重在理解老师的思路……”

他转过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习惯性地扫视全班,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最后,那目光精准地落在靠窗最后一排那个新来的转学生身上。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安静得近乎透明,在一群叽叽喳喳、心思各异的同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昭同学,”李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新转来的,更要抓紧适应。这道题嘛……你能看懂老师的思路吗?别灰心,慢慢来,啊?”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教室里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几个后排的男生挤眉弄眼。

沈昭,或者说,灵魂深处那个曾高踞九重、执掌乾坤的女帝沈知白,缓缓抬起了眼睑。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潭,幽邃得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丝近乎悲悯的冷峭,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皮影戏。她甚至没有去看李国栋那张因长期刻薄而显得僵硬的脸,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了黑板上那道被老师渲染得如同天堑的几何题上。

不过是一道需要些许空间想象力和基本定理组合的题目罢了。在她前世浩瀚如烟海的算学典籍中,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眼前这个聒噪的“夫子”,其见识与气度,连她御前最末等的侍墨童子都不如。

时间仿佛被这双沉静的眼眸冻结了一瞬。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她唇边溢出,像冰棱碎裂在寂静的湖面。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聚焦下,沈昭——这个刚刚转学过来、沉默得几乎被忽视的女孩——竟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子腿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这陡然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惊心。

她径直走向讲台,脚步沉稳,没有丝毫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怯场。校服宽大的袖口下,她伸出的手,指节纤长匀称,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感,不容置疑地从呆若木鸡的李国栋手里,抽走了那半截粉笔。

指尖触碰到粉笔粗糙表面的刹那,李知白(李国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道寒光闪过,如同利剑出鞘。

教室里落针可闻。几十双眼睛,从好奇到惊疑,再到难以置信,紧紧追随着那个瘦削却挺直如松的背影。

粉笔尖触碰到墨绿色的黑板,发出短促而清脆的“笃”声。接着,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唰唰”声。那截白色的粉笔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书写的工具,而是一柄在千军万马中肆意挥洒的绝世名剑!线条刚劲凌厉,角度精准得如同用尺规量过,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磅礴气势。辅助线不再是生硬的添加,而是整幅几何图卷自然生发的脉络。数字、符号、简洁有力的证明步骤,如奔涌的溪流,随着她手腕的挥动,在黑板上恣意流淌、蔓延、绽放!

她甚至没有停顿思考。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随着她笔走龙蛇的轨迹,悄然弥漫了整个教室。后排那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刺头男生,脸上的戏谑早已凝固,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像铜铃。前排几个成绩拔尖的学生,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死死盯着黑板,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痴迷,仿佛在观摩一场神迹。

李国栋脸上的肌肉彻底僵死了。油汗不受控制地从他额头、鬓角渗出,汇聚成细流滑落。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瞪着黑板,瞳孔因为过度惊骇而急剧收缩。这……这怎么可能?这解法……闻所未闻!精妙绝伦!完全颠覆了他几十年教学的认知!别说学生,就是他……也根本想不到!抄袭?抄谁的?抄哪个大学数学系教授的吗?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是极致时,沈昭手腕一转,粉笔在第一个解法结束处利落一顿,竟没有丝毫犹豫,笔锋陡转!

唰!唰!唰!

第二条截然不同的辅助线瞬间生成!

紧接着,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每一种解法都自成体系,思路迥异,却又殊途同归,直指核心!每一种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逻辑严密,无懈可击!黑板上有限的空白被迅速填满,白色的线条与字符纵横交错,勾勒出一幅繁复而壮丽的数学图景,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理性之美!

“啪嗒!”

第七种解法最后一个字符落定。那截已经磨损得短小的粉笔被她随手一扔,精准地弹入讲台上的粉笔盒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沈昭缓缓转过身,面向台下鸦雀无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众生。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她略显单薄的轮廓,却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逼视的凛然光晕。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呆滞的脸,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动的李国栋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此题,有七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窗外炸开,如同沉睡巨兽的低吼。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酝酿了一下午的闷雷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放学铃尖锐地撕破了教学楼里诡异的寂静。人流开始涌动,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嘈杂和议论纷纷,汇向狭窄的楼道。无数道目光,敬畏的、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如同实质般黏在沈昭身上。她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将那本崭新的、几乎没翻过的数学课本塞进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

她随着人流走下楼梯,穿过喧闹的走廊。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浪,在她耳中如同蚊蚋嗡鸣。

“……七种解法!我的天……”

“李阎王的脸都绿了……”

“她真是新来的?太吓人了……”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

沈昭目不斜视。女帝的威仪,岂是这些黄口孺子能轻易窥探和议论的?她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看客。

走出教学楼,潮湿的水汽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雨势滂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帘。校门口挤满了撑着伞接孩子的家长和匆匆跑向公交站的学生。沈昭没有伞,只是将帆布书包往怀里抱紧了些,微微扬起下颌,径直走进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校服,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但她挺直的脊背没有丝毫弯曲,步履沉稳地穿过拥挤混乱的人流,朝着学校后门那条相对僻静、连接着老旧弄堂的小路走去。

刚拐过墙角,避开主路的喧嚣,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谄媚和试探的声音就从旁边堆满废弃课桌椅的杂物棚子下响起:

“昭……昭姐?”

沈昭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偏移半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棚子下立刻蹿出来三个湿漉漉的身影,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生,外号“阿毛”,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黄毛蔫蔫地贴在额前,校服敞着怀,露出里面花里胡哨的汗衫。他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跟班,都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带着混混学生特有的那种外强中干的痞气,此刻却都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敬畏和拘谨。

阿毛紧跑两步,笨拙地试图将手里那把破旧的、伞骨都歪斜了的黑伞撑到沈昭头顶,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她:“昭姐,这么大的雨,您……您没带伞啊?用我的,用我的!”

沈昭脚步微顿,终于侧过头,目光在阿毛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阿毛举着伞的手猛地一僵,脸上讨好的笑容也凝固了,背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就在昨天,他还带着人在放学路上堵过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那噩梦般的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根本不是打架,是单方面的碾压!那眼神,那气势,比他们这片最狠的“大哥”还要可怕一百倍!

“不必。”沈昭收回目光,声音清冷,继续往前走,“跟上。”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阿毛如蒙大赦,脸上瞬间又堆起笑容,连忙把破伞胡乱塞给身后的胖子,自己淋着雨,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昭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胖子和瘦子也赶紧小跑着跟上,大气不敢出。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泛着青黑色水光的小巷。两侧是低矮陈旧的石库门房子,红砖墙在雨水的浸润下颜色深暗,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火,隐隐传来锅铲的碰撞声和模糊的沪语对话。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气息和弄堂深处特有的、混合着煤烟、饭菜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

七拐八绕,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岔路口。路口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支着一个简陋的塑料雨棚,棚下是一个同样简陋的小卖部。玻璃柜台蒙着灰尘,里面零散地摆着些文具、廉价零食和几瓶橘子汽水。柜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深蓝色卡其布罩衫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就着棚顶吊下来的昏黄灯泡,慢吞吞地翻着一本卷了边的旧书。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塑料棚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昭径直走到雨棚下,抖了抖校服上的雨水。阿毛三人也赶紧躲了进来,挤在狭窄的角落里,湿衣服紧贴着身体,显得有些狼狈。

“老板,四瓶橘子水。”沈昭的声音打破了小卖部里只有雨声和翻书声的宁静。

老头慢悠悠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看了看这几个淋成落汤鸡的学生,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放下书,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四瓶贴着“正广和”标签的橙色玻璃瓶汽水,瓶身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

沈昭从帆布书包的夹层里,摸出几张被仔细压平的、印着四位伟人头像的蓝色百元钞票——这在这个普通初中生身上,绝对是一笔“巨款”。她抽出其中一张,放在有些油腻的玻璃柜台上。

老头看到百元大钞,动作顿了顿,推了推老花镜,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昭,这才拉开抽屉找零。动作依旧慢条斯理。

阿毛三人眼睛都看直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们平时兜里能有几块钱零花就不错了,哪见过同学随手就掏出一百块买汽水的?对沈昭的敬畏又无形中拔高了一层。

沈昭接过老头递来的零钱和四瓶橘子水,自己拧开一瓶,仰头喝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强烈气泡感和廉价香精甜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她微微蹙了蹙眉,显然并不习惯这种味道,但还是又喝了一口。然后,她将剩下的三瓶随手递给眼巴巴看着的阿毛三人。

“昭姐!这……”阿毛受宠若惊,手在湿漉漉的裤子上擦了擦才敢接过来。胖子和瘦子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忙不迭地道谢:“谢谢昭姐!”“昭姐真好!”

沈昭没理会他们的激动,走到雨棚边缘,背对着小卖部柜台,面朝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和湿漉漉的街巷。阿毛三人立刻捧着橘子水,自觉地在她身后半步排开,挺直腰板,努力做出“听候吩咐”的样子,只是湿透的头发和衣服让他们显得有些滑稽。

“知道认购证吗?”沈昭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雨声。

“认……认购证?”阿毛愣了一下,和胖子瘦子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是……是啥东西?奖券?”

胖子舔了舔嘴唇上的橘子水甜沫,小声嘀咕:“是不是那种……买冰箱票的?”

沈昭微微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扫过他们懵懂的脸,心中了然。九十年代初的上海,股票认购证刚刚开始发行,对普通市民尤其是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还是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信息差,就是最大的金矿。

“印着‘92上海股票认购证’字样的东西,薄薄一本,三十块。”沈昭言简意赅地解释,“银行、证券公司门口,有人在收,现在价格大概一百到一百五。”

“一百五?!”瘦子失声叫了出来,被阿毛狠狠瞪了一眼,赶紧捂住嘴,但眼睛瞪得溜圆。三十块的东西转手就能卖一百五?这简直是抢钱!

阿毛的心脏也怦怦直跳,他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听我爸提过一嘴,说厂里有人买了那个东西,发财了?但具体……”

“我需要人手。”沈昭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阿毛脸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阿毛瞬间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你,还有你认识的、靠得住、手脚麻利、胆子够大的人,去弄堂里收。”

她顿了顿,看着阿毛眼中骤然燃起的、混杂着贪婪和野心的火焰,继续道:“用你们的零花钱,或者家里能‘借’出来的钱。二十块收一本,有多少收多少。收到的,交给我。每收一本,我给你们五块辛苦费。本金,最后还你们。”

五块一本!阿毛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迅速盘算着:自己平时省下的零花、过年攒的压岁钱,加上死皮赖脸从奶奶那儿磨来的……凑个百八十块不成问题!要是能收个三四本……那就是十几二十块的纯利!比他爸一个月给的零花钱还多!胖子瘦子也激动得呼吸粗重,眼睛放光。

“昭姐!您放心!”阿毛猛地一拍胸脯,湿漉漉的校服拍得啪啪响,脸上满是豁出去的狠劲和谄媚,“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我们兄弟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在附近几条弄堂里人头熟!谁家有闲钱买了那玩意儿,我们一准儿给您打听出来!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