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资五阶段
独孤伽罗的陵墓夜,仿佛一口被时光遗忘的古井,深邃而沉寂。 偏殿内,空气却灼热得如同熔炉,顾十七先前那“改造人间为极乐”的宣言,如同投入独孤伽罗心湖的一块炽热陨铁,蒸腾起滔天的白雾,令她心潮澎湃,却又因那景象过于宏大灼目而难以直视。
她需要更具体的路标,更需要理解那亟待被改造的“旧世界”究竟病在何处,病至几何。
“师尊,”独孤伽罗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沙哑,她努力消化着那惊世骇俗的愿景,“您说共产主义是生路,是驾驭科技、改造人间的蓝图。那……那它所要对治的‘死路’,那资本主义的顽疾,究竟已病入何般膏肓?竟能引致文明之倾覆?”
顾十七凝视着跳跃的烛火,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映出两点寒星。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伽罗,天地万物,皆循其道而生,亦循其道而亡。一种社会形态,亦有其萌芽、壮大、鼎盛、衰亡之过程。这资本主义,我观其气象,纵横寰宇数百载,其流毒所至,已清晰地呈现出四个阶段的病灶,犹如人之四期痼疾,皆有实症可查。”
“四个阶段?”独孤伽罗屏息凝神。
“然也。”顾十七颔首,语气如同一位冷静的良医,在剖析一具庞大的、仍在挣扎的社会躯体。
“其初级阶段,便如当今之中国。”他话语一出,独孤伽罗微微一惊,因她所知的中国,乃是天朝上国,虽时有困顿,却仍在崛起。顾十七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非指其国力,乃指其在这一全球体系中之位置。此阶段之特征,乃是赤裸裸的剥削。亿万农夫离乡背井,入那轰鸣不休的工厂,以血肉之躯,换微薄薪饷,日夜劳作,如齿轮般磨损。其所创造之巨量财富,大半流入资本拥有者及海外巨头之囊中。环境为之染污,人心为之焦枯。此乃资本原始积累之血腥阶段,以牺牲一代甚至数代人之福祉,垫高其积累之塔基。你我所见之外贸繁华,高楼林立,其下未尝没有森森白骨与血汗叹息。”
独孤伽罗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张疲惫麻木的脸孔,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她感到一阵心悸。
“及至中级阶段,可看东瀛日本。”顾十七继续道,话语转向另一个国度,“彼处之剥削,已由皮鞭转为更精巧的枷锁。终身雇佣制瓦解,年功序列贬值,年轻人目睹父辈一生奉献却落得一身病痛与孤独终老,心生极大的幻灭与警惕。于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蔓延开来——躺平、摆烂、低欲望、不婚不育、拒绝上班。非是不能,实是不愿再被那巨大的经济机器吞噬殆尽。企业竟至于需要登广告、出政策,‘求’着年轻人来上班。此乃劳动者以消极的、自我放逐的方式,对过度剥削与异化劳动发出的悲鸣与抗议。社会活力就此窒息,如同一潭逐渐失去氧气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