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71章 尘劫

晨雾在翡翠色泉眼表面结出霜纹,茶阿梨俯身打水时豁口银镯擦过井沿。水面倒影突然扭曲成穿粗布衫的少女,腕间藤纹正与她昨日新长的茶疤重叠。山道夫背着药篓转过晒谷场,补丁摞补丁的裤脚沾满夜露,后颈胎记在曦光中泛着铜绿——昨夜新爆的茶芽尖正从疤痕边缘钻出。 祠堂方向传来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王金宝攥着半卷《矿脉志》撞开篱笆门,泛黄书页间夹着大正年的地质图:"省城来了勘探队!"图纸背面茶渍斑驳处,竟显出新任县长的私章。

道夫后背藤纹突然收紧。少年踉跄扶住井栏,血珠顺着新裂的茶藤纹路滚落水面。九十九株老茶树无风自动,新长的翡翠色叶片齐刷刷指向村口——那里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首字竟是"沪"。

穿中山装的男人正在丈量晒谷场。那人皮鞋尖踢到陈年界碑时,碑面突然浮出苗文诅咒。茶阿梨怀中的血玉针破匣而出,针尖直指男人腋下夹着的牛皮档案袋——袋角露出的火漆印,与当年矿主家徽如出一辙。

"他们要重开矿洞!"王金宝嘶吼着掷出青铜茶刀。道夫挥斧劈向勘探队的标尺,后背渗出的血在晨雾中凝成民国元年的禁采令。标尺突然爆出电火花,液晶屏上的三维建模图扭曲成光绪年间的婚书笔迹。

山风卷着硫磺味掠过茶垄,茶阿梨腕间藤纹骤然发烫。翡翠色根系突破皮肤缠住道夫手臂,新爆的茶苞在闷雷中绽放,花瓣纹路恰似矿洞石壁的殉难者名录。瞎子婆婆临终前教的安魂曲突然在耳畔炸响,混着大正年间矿难遗孤的啼哭。

两人退至颓圮的焙茶坊,道夫用忍冬叶替她止血。少年掌心粗茧擦过藤纹脉络时,蛰伏的地脉记忆突然苏醒。泛潮的《矿脉志》在布袋里自动翻页,昭和七年的勘探报告旁多出道淡蓝批注:"玉脉含稀有元素,可军用"。

"看梁上!"阿梨指向蛀空的房梁。道夫托她踩上肩头,从椽木裂缝里抠出半块青铜茶匙。匙柄缠着的褪色布条,正是族谱里记载的"茶姑裹伤布"。血玉针突然嗡鸣,在匙面刻出"地脉惊变,人茶同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