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茶魂归山(第2页)
祠堂方向传来铁镐破土的闷响。山道夫背着新折的安魂柳转过野茶林,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浸透混着雄黄的晨露。少年摘下斗笠时,脖颈淡青纹在曦光里泛起釉色:"文旅局要建观泉栈道。"他喉结动了动,咽下了后半句——那工程师怀揣的施工图边角,菊纹水印与当年实验记录扉页的如出一辙。
王金宝攥着半块阴阳鱼佩撞开柴门,玉佩裂隙间渗出康熙年的合卺酒:"他们要抽干九十九泉造喷泉!"残片背面茶膏凝结处,显出新任主任的私章。道夫手一抖,竹篓里的断肠草缠住阿梨脚踝,翡翠色锈迹渗入宣统婚书残卷,突然浮出"泉枯人殉"的朱批。
穿冲锋衣的测绘员正在丈量合葬碑尺寸,激光笔扫过"同归"二字时突然爆出火星。茶阿梨怀中的血玉针自行跃入枯井,在青石板上刻出"茶脉永寂,魂归云山"。道夫抄起断锄砸向测绘仪,翡翠茶雾中浮现穿长衫的阴阳先生——他正将戴银镯的女童推入丈量井,罗盘指针定格在她襁褓布暗纹方位。
暮色漫过新辟的观景台时,龟裂的井壁突然渗出翡翠茶露。道夫腕间淡青纹骤然暴长,少年嘶声说:"茶神庙地宫的阴阳锁……"阿梨踩着霉烂的柏木棺撬开暗格,光绪年的殉葬书里裹着穿实验服的婴孩襁褓——正是当年被调换的双生胎,襟口绣着双重菊纹生辰。
工程师突然跌进丈量井,呕出的茶膏在井壁蚀出历代调包婴孩名录。王金宝抡起断香炉砸向施工围挡,飞溅的水泥块间飘出延享年的安魂谣。道夫望着阿梨腕间消融的银镯痕,喉结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玉脉泉深处传来空灵的封山调,像是百年前茶姑哼过的最后句祭词。
晨雾最浓时,新筑的观景台突然坍塌,露出雍正年的殉泉碑真迹。道夫掌心淡青纹化作茶雾散入云端,正与她腕间新生的肌肤纹相契。祠堂残碑吐出带雄黄的泪,宽永年间的守泉人在晨光中浮现,脚踝全系着解开的银镯链,链头化作山雀掠过重生的野茶林。
晨雾裹着陈年茶膏的涩气漫过坍毁的殉泉碑时,茶阿梨在野茶树根下触到半卷《归尘录》。焦黄纸页间黏着享保年的封山契,钤印纹路竟与她掌心新生的茧纹暗合。豁口银镯坠入裂缝时,晨露突然在蛛网上凝出"入尘"卦象,恰似道夫后背消融的淡青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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