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茶髓鉴

小满前的闷雷在梨山脊梁上翻滚，道夫脊背的七根茶枝挑着雨珠，青金色脉络随呼吸明灭。省文物局的起重机陷在泥沼里，钢爪还扣着雷劈木的痂口，树干裂缝突然渗出翡翠浆液，遇铁锈凝成“永禁移栽”的碑文。阿梨的竹耙扒开树根腐土，耙齿勾出半本《茶脉考》残卷——泛黄纸页间夹着程大勇的钢笔，笔尖墨渍已凝成靛蓝血珠。

玻璃棚漫着刺鼻的酸雾。赵明举着激光笔戳向褪色茶苗：“金纹变异危及非遗资质！”道夫脊椎突然弓起，第七节茶枝“嗤”地刺破汗褂，枝梢金丝如游蛇窜入苗床。蔫叶遇光骤挺，叶背浮出光绪帝御批的“茶”字朱砂印。白发教授跌坐在地，眼镜片映见苗根处蠕动的荧蓝菌丝——正吞噬着赵明偷撒的紫晶毒粉。

暴雨冲塌新学堂的东墙基。道夫扛杉木过沟时，阿梨托梁的手擦过他尾椎。少女腕间金纹灼如烙铁，道夫闷哼跪地，脊梁茶疤“咔”地裂开，金红骨髓滴入泥水，竟凝成叶月珍的婚书小楷：“茶脉入髓者，永镇梨山”。王金宝娘的捣药槌“咚”地砸向血字，槌底忽生碧根，缠着槌柄疯长成“守林”二字。

夜半漏雨的茅棚灶膛突吐青焰。道夫扒开灰堆，煨透的苦楝果已化成琥珀髓珠。阿梨咬破珠壳，紫浆滴进他脊裂处，翡翠新肉裹住茶枝时，七根碧枝梢头“噗”地绽出苦楝花苞。少女指尖抚过花蕾，道夫骤然翻身压住她手腕。两人影子在棚壁交叠，脊枝花影暴涨如伞盖，苦楝清香漫透雨幕。

文物局二次强拆那日，电锯啃上雷劈木主干。道夫赤膊抵住树干，脊枝金纹顺树痂裂缝钻入，整株古木突绽青光。阿梨怀里的《茶脉考》骤然自燃，火舌卷出芳丫头遗稿：“取髓镇梁！”道夫反手折下脊枝第七节，碧枝断口喷出翡翠髓浆，遇风凝成三尺玉柱——柱身浮凸东京茶学所地窖图，窖心标着程大勇的菊花私章。

晒谷场对峙到暮色昏沉。中山装男人举枪瞄准玉柱：“破坏文物就地击毙！”道夫脊骨突弓如满弓，六根茶枝“唰”地绞住枪管。阿梨腕间金镯脱飞，镯圈套住断枝玉柱，“咔嗒”嵌成学堂正梁。梁上金纹游走如活物，将光绪茶契拓印漫向檩条。

赵明的探针扎进道夫脊髓。显微镜下翡翠浆液里忽现靛蓝丝线，线头缀着“昭和甲等机密”标签。阿梨夺过探针刺向自己腕骨，血珠溅上玉梁的刹那，整根屋梁暴射青光，将赵明眼底映出程大勇剖取茶髓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