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不是太保修民本,怎教寒甲又归营
卷首语
《大吴帝纪?成武卷》载:“成武二年冬,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以‘京营五营近日军心动荡’,夜巡北营。至左掖营帐篷区,闻帐内私语‘逃至宣府卫避战’,遂令玄夜卫围帐搜查,获逃路地图七张(标注‘西直门小路 — 昌平县 — 宣府卫’路线,旁注‘户部陈侍郎亲信接应’),帐内满地家书,多书‘粮尽三日,母病无医’‘妻被抓入理刑院,需银赎身’等语。五营营官急至,以‘士兵思乡,非真逃’为由阻查,渊斥之,取玄夜卫所获‘营官私扣冬衣、转交陈侍郎’账册,厉声问‘你扣衣、他逼债,士兵怎不逃?’ 遂拘营官,令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查地图绘制者,果牵出陈忠亲信三人,供认‘受陈指使,以家人要挟士兵私藏地图,欲乱京营防务’。渊连夜奏帝,释被拘士兵家人,补发冬衣粮饷,三军始安。”
此夜巡查逃之事,非仅 “整顿军纪” 之举,实为 “旧党构乱、士兵困厄、忠良纾困” 的复杂交织 —— 陈忠构陷、营官助恶,显官官相护之黑;士兵藏图、家书诉苦,显军民困厄之惨;谢渊查案、纾困安军,显忠良护民之仁。三者交织,补大吴 “危局下治军需先安民、除奸需先恤兵” 的历史闭环。今唯述谢渊夜巡半日之独角始末,不涉旁支,以细节显查案之细、困厄之深、博弈之烈、纾困之诚。
夜巡营垒火光明,帐内私图露祸萌。
扣衣逼债奸徒恶,寄信呼天士兵惊。
斥开营官追根由,拘得凶徒问罪情。
不是太保修民本,怎教寒甲又归营。
京营北营的夜色浓如墨,风裹着营外的沙尘,扑在谢渊的绯色官袍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身着太保兼兵部尚书官服,腰间佩尚方剑,左手举着一支火把,火光摇曳中,能看到甲胄上未褪的血痕 —— 是前日在德胜门巡查时,被瓦剌游骑射中的擦伤。身后跟着五名玄夜卫,腰刀出鞘半寸,靴底踩在冻土上,只余轻响,这是他特意交代的 “轻行夜巡”,怕惊扰士兵,更怕打草惊蛇。
近三日,兵部接连收到密报:“五营士兵多有私语逃遁”“左掖营有人深夜绘制地图”。五营是京营主力,守西直门左翼,若真溃散,京师防线必破。谢渊本欲白日查问,却恐五营营官(从四品,李嵩门生)提前销毁证据,遂决定夜巡。行至左掖营帐篷区,第三顶帐篷的缝隙里透出微光,隐约传来低语:“…… 地图藏在草垫下,明日三更从西直门小路走,陈侍郎的人在昌平县接应……”
谢渊抬手示意玄夜卫停步,自己俯身贴近帐篷,听得更清:“…… 再不走,粮就真断了,我娘还等着我送钱治病……”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我妻被理刑院的人抓了,说我通敌,要五十两银赎身,营官又扣了冬衣,不卖命逃,全家都得死……” 谢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克扣粮饷、私扣冬衣、构陷家眷,这些旧党的手段,竟狠到如此地步!
谢渊直起身,对玄夜卫比了个 “围帐” 的手势。五名玄夜卫立刻散开,将帐篷团团围住,刀光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里面的人听着,兵部尚书查营,开门!” 谢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帐内瞬间安静,接着传来 “窸窸窣窣” 藏东西的声音。
片刻后,帐篷门帘掀开,三名士兵低着头走出,甲胄上的补丁摞着补丁,其中一人的靴底磨穿了,脚趾冻得发紫。“大人……” 为首的士兵声音发颤,眼神躲闪,不敢看谢渊。谢渊目光扫过帐内,草垫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他上前掀开草垫,七张地图散落出来 —— 纸是户部专用的麻纸,上面用炭笔标注着逃路路线,从西直门小路绕开守军,经昌平县到宣府卫,路线标注得极为详细,甚至注明了 “守军换岗时间”“关卡贿赂金额”。
“这是什么?” 谢渊拿起一张地图,指着 “陈侍郎亲信接应” 的字样,厉声问。士兵们 “扑通” 跪下,浑身发抖:“大人饶命!我们…… 我们只是想逃出去救家人,不是要通敌……” 谢渊的目光落在帐角的地上 —— 散落着十几封家书,有的信封已经磨破,信纸被泪水浸得发皱。他捡起一封,上面写着:“儿啊,你爹死了,娘病在床上,家里只剩半袋米,理刑院的人说你若不回来,就烧了咱家的房子……” 落款是 “娘 泣书”。
“放肆!谁让你私闯军营、恐吓士兵?” 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五营营官带着十名亲兵赶来,亲兵们举着火把,将谢渊等人围在中间。营官身着从四品武官服,腰间佩着玉带(按制从四品不得佩玉带,显是李嵩所赠),指着谢渊怒斥:“谢太保,士兵思乡是常情,几张破纸算什么证据?你这样兴师动众,是要动摇军心吗?”
谢渊冷笑一声,将地图扔到营官面前:“动摇军心?是你克扣冬衣、转交陈侍郎,再让他构陷士兵家人,逼他们逃遁,才是真的动摇军心!” 说着,他从玄夜卫手中接过一本账册,扔在营官脚下,“这是玄夜卫从你亲兵房里搜出的,上面记着‘十一月私扣冬衣三百件,送陈侍郎府’‘十二月受银二十两,放士兵探亲(实为逃遁)’,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营官的脸色瞬间惨白,踢开账册:“这是伪造的!谢渊,你无凭无据,敢诬陷朝廷命官?” 谢渊上前一步,尚方剑 “锵” 地出鞘,剑锋直指营官咽喉:“伪造?玄夜卫文勘房已核验笔迹,是你亲笔所记!你再狡辩,休怪本公先斩后奏!” 营官的亲兵们想上前,却被玄夜卫的弩箭指着,不敢动。营官吓得后退一步,声音发颤:“你…… 你不能斩我,我是李尚书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