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686章 一声信号惊雷裂,千道枪锋透甲青

卷首语

《大吴帝纪?成武卷》载:“成武二年冬,瓦剌太师也先率主力绕德胜门正面防线,欲借街巷迂回突入京师。成武帝萧栎察常规城防难阻骑兵,召神机营指挥使(正三品)入奉天殿,命以‘巷战伏兵’破敌。时工部侍郎周瑞(李嵩门生)以‘民宅征用违制’‘火器物料不足’为由拖延,栎令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彻查,获其‘私扣火器、转卖牟利’账册。栎压下弹劾,令周瑞三日内补足火器,随即亲赴德胜门街巷勘察,手绘《德胜门街巷伏兵图》,详注‘民宅暗堡、巷道截点、火器排布’,绘图时指为瓦砾划伤,血入墨汁而不顾。图成,神机营按图埋伏,五日后果破瓦剌迂回之师,斩敌千余。”

此推演之事,非仅 “战术谋划” 之举,实为 “临战决策、破除掣肘、军民协同” 的立体博弈 —— 周瑞扣械,显旧党借工务乱军之毒;萧栎亲勘绘图,彰帝王亲征之决;神机营伏兵,显火器战术之效。三者交织,补大吴 “冷兵器向热兵器过渡期,城防战术革新与权力制衡” 的历史闭环。今唯以萧栎视角,述其半日推演始末,聚焦神机营部署细节与幕后博弈,不涉旁支。

烽烟锁城日色冥,胡骑踏尘逼帝庭。

工曹私扣神机械,暗与残胡递密声。

龙颜怒按腰间剑,布衣微服出禁城。

巷陌崎岖亲踏遍,瓦砾划破指痕腥。

狼毫饱蘸凝血墨,桑皮纸上绘军情。

死巷暗设吞胡阱,高槐巧架轰山炮。

民宅暗影藏火铳,墙头冷铁映寒星。

甲叶无声磨断刃,呼吸凝霜握火绳。

一声信号惊雷裂,千道枪锋透甲青。

胡骑乱蹄沉血沼,残旗折落染街亭。

不是御毫裁杀机,怎教胡马倒回行

奉天殿的案几上摊着三张图:一张是德胜门常规城防图,箭楼、瓮城标注清晰,却在街巷处留白;一张是瓦剌骑兵迂回路线密报,红笔圈出 “柳荫巷 — 积善胡同 — 北安里” 一线,正是德胜门内侧最狭窄的街巷;还有一张是神机营火器清单,“火铳三千杆、神机炮五十门” 旁被朱笔批注 “实发不足七成”。萧栎指尖划过 “实发不足七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昨日神机营指挥使奏报,工部交付的火铳有三成无法击发,神机炮仅到三十门,而瓦剌前锋已至二十里外,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危局。

“传工部侍郎周瑞。” 萧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监领命而去,靴底声消失在长廊。萧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德胜门的方向 —— 那里的城楼上,守军正来回踱步,而街巷深处,百姓们还不知危机将至。他想起元兴帝组建神机营时的谕旨:“火器者,守城之利器,非工务精则不能用,非调度当则不能效。” 如今利器将成废铁,皆因旧党借工务谋私,这口气,他暂不能忍,却也不能轻动。

殿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周瑞身着从三品官服,拱手行礼,眼神却闪烁不定:“陛下召臣,不知有何工务吩咐?” 萧栎指了指火器清单:“神机营奏报,你部交付的火器不足额、且多有残损,为何?” 周瑞躬身道:“陛下恕罪,近日工部物料短缺,铁矿自宣府运来受阻,工匠又多染寒疾,故…… 故未能足额交付。”

萧栎冷笑一声,从案下抽出一本账册 —— 是秦飞昨夜递来的,玄夜卫密探抄录的工部库房记录:“昨日你部尚有火铳四千杆、神机炮六十门入库,为何说短缺?且‘铁矿受阻’纯属虚言,宣府卫副总兵早奏报铁矿三日前置抵通州。” 周瑞脸色骤白,膝头一软,却强撑着未跪:“陛下,此乃误会,是库房吏员记账有误……”

“误会?” 萧栎将账册扔到周瑞面前,“那‘转卖火铳二百杆于私商,得银千两’,也是误会?” 账册上 “周瑞亲批” 的墨痕清晰可见,周瑞再也撑不住,“扑通” 跪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是李尚书让臣…… 让臣暂扣火器,说是‘留待南迁备用’……”

萧栎心中早有预料,却仍怒火中烧 —— 李嵩虽被他敲打,仍敢借工部掣肘军务。但此时斩周瑞,必惊动李嵩旧党,工部无人调度,火器更难交付。他压下怒火,放缓语气:“朕暂不追究你的罪,但三日内,必须将足额、完好的火器交付神机营。若延误,你与李嵩,一并治罪。” 周瑞如蒙大赦,连磕三个头:“臣遵旨!三日内必办妥!” 待周瑞退下,萧栎对侍立的秦飞道:“派人盯着他,若敢再耍花样,即刻拘押,不必奏请。” 秦飞躬身:“臣遵旨。”

此时,神机营指挥使入殿,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抬着一挺火铳和一门小型神机炮。“陛下,此乃臣部检修出的残损火器,请陛下过目。” 萧栎走近查看,火铳的铳管有明显砂眼,神机炮的炮尾裂痕如蛛网,显然是铸造时偷工减料所致。他抚摸着铳管,想起昨日巡查时,一名神机营士兵说 “宁用腰刀,不用残铳,怕炸膛伤了自己”,心中一阵刺痛 —— 士兵们愿死战,却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这背后的旧党,真是罪该万死。

“你部有多少士兵熟悉德胜门街巷?” 萧栎突然问。指挥使一愣,随即回禀:“回陛下,有五百余名士兵本是德胜门内住户,对街巷了如指掌。” 萧栎点头:“好。你即刻挑选两千精兵,带足完好火器,随朕赴德胜门街巷勘察,今日便定下伏兵之策。” 指挥使躬身领命:“臣遵旨!”

德胜门内侧的柳荫巷口,萧栎换乘了普通布衣,混在神机营士兵中。巷宽不足两丈,两侧是青砖灰瓦的民宅,屋檐低斜,正好能藏人;巷尾有一处拐角,拐过去便是积善胡同,胡同尽头连着北安里,是通往内城的必经之路 —— 瓦剌若从这里迂回,必被街巷限制骑兵优势,而神机营可借民宅隐蔽,以火器伏击。

“大人,您看这户民宅。” 一名满脸风霜的神机营士兵上前,指着巷西侧的院落,“院墙高丈余,院内有老槐树,可架神机炮;屋门正对巷口,火铳手可藏于门后,敌兵一过便能射击。” 萧栎点头,伸手摸了摸院墙,砖石坚固,确是好掩体。他问:“这户人家呢?” 士兵道:“上月瓦剌游骑袭扰时,主人家已迁走,是空宅。”

沿巷前行,每到一处关键节点,便有熟悉街巷的士兵上前指点:“这里是死胡同,可设路障,诱敌深入后截断退路”“那处水井旁有地窖,可藏预备队”“积善胡同的碾坊宽敞,能安置神机炮阵地”。萧栎边走边记,指尖在掌心划着草图,不慎被墙角的碎瓦砾划伤,鲜血渗出,滴在青砖上,他却浑然不觉 —— 此刻满脑子都是街巷走向、伏兵位置、火器排布,容不得半分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