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第132章

迟予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那个落寞的身影。

他换好睡衣，找了件厚实的外套穿上，然后擦着半干的头发走了过去，接着他就发现贺无过在一个人抽闷烟，从阳台花盆上倒插的烟屁股数量上来看，这人在阳台吹了挺久的风了。

迟予怀没问多此一举去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冷吗？”

听到声音，贺无过才回过神来，一瞬间，他脸上的漠然和怅惘就付之一炬，有些抱歉地开口道：“对不起，拿了你的烟。”

他摸出兜里的烟盒给迟予怀看。

迟予怀嗤了一声。

“给我也来一根。”他说。

贺无过听话地在烟盒里抽出一根新的烟递给他，然后有些魂不守舍地开始在身上翻找打火机，找了上衣口袋之后又去摸裤兜，没有找到，便开始愈来愈暴躁地重复这个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迟予怀就这么看着他着急地寻找打火机的动作，居然看出了几分绝望。

不就是个打火机耳机，找不到又有什么呢？

迟予怀想。

但他十分清楚贺无过内心深处真正慌乱的是什么——只不过寻找的这个动作恰好能与他内心的不安相抗衡罢了。

就在贺无过绷着的弦几乎要断开的时候，迟予怀擡手，在花盆的旁边拿起了他的打火机：“在这。”

他淡定地将打火机递给贺无过，叼着烟，轻声命令道：“帮我点上吧。”

贺无过一言不发地接过打火机，拇指轻轻一按，火光开始跳跃，蓝色和红色交错映在贺无过的眼中，于是一切都有了生机。

迟予怀发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烟点燃了，打火机回到了冰冷的花台上。

迟予怀还是没忍住道出疑问：“你……”

“刚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贺无过抢先作答。

迟予怀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一刻，贺无过低头将他抱住。

楼下正对着城市的主干道，熙熙攘攘，纷纷扰扰，迟予怀的耳边充斥着汽车的鸣笛声，路人的喧闹声……

还有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呜咽声。

——但他无法忽略，这声音过于具象，随着贺无过的心跳节奏，紧紧地打在他的胸膛上，还有脆弱的神经上。

迟予怀左手覆在他的背上来回摩挲，温和而无声地安抚着他，感受自己的领口和肩膀在温热中慢慢湿润。

直到迟予怀把手上燃尽的烟头也插进了花盆的土里之后，贺无过才开口说话。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我妈不爱抱我，也不喜欢与我亲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混在风中，飘渺而惹人心疼。

迟予怀将他搂紧了些，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锁在里面，世间的风再也刮不伤他。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给她打电话？我以为你醒酒后就会去问清楚。”

“这两天我一直没勇气联系她，”贺无过说，“但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好想没那么怕了。”

不仅没那么怕了，他甚至开始尝试接受这些陌生的事实。

除了迟予怀，一切都是假的，变成了虚无和谎言，但他被迟予怀拽着不撒手的时候，好像又能和这个真实的直接连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