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渔安穗 作品

红尘(四)

红尘(四)

众人回到三清,已是第二日中午。去时层林尽染,回时已经薄霜染叶,不知不觉在夜游国待了近整月时间。

江泽离回禀了事情经过,开始准备道天路的历练。两个小孩则是被尤清仁带走补习这一个月落下的功课。薛省和路清野也顺利拿到了委托的甲等。

后面料理阴灵的琐事,废了不少精神。薛省一回到寝间瞬间就软瘫成一坨泥。忽然他眼睛一尖,这瘫泥又猛的一翻,盖住了那什物。

尤怜看不惯,一掌拍得薛省浑身僵直,骂道:“没规矩。”随即薛省按平日规矩坐好。

薛省牙根都泛着不知名的味道,心想道:“规矩。”脸猛地凑近,呼吸可闻,“我这般可规矩?”

尤怜一把推开他,冷笑一声,“哪学得没皮没脸的功夫,规矩坐好。”

薛省嘴巴一撇,“哦。”心想,话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不应该是你推一下,我就一下,恰好叫做欲拒还迎。他不太懂,书上是这么说的。不过不懂也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消磨。

放空了一会,见尤怜也不说话,站定在原地,看着地板似乎在想什么事。

薛省不自觉拉住了他的衣带,看上面的绣花。

“夜游国一事,我总感觉哪里有些蹊跷,你觉到如何?”尤怜扯回自己的衣带,坐到床榻上。

薛省自然而然,把头靠在他腿上,奇道:“哦,竟然还有你尤怜弄不懂的事?说来听听,是神鬼的面具的红衣人,还是魂血珠?”

尤怜掐着他的脸,似乎不满他这个说话的方式,“皆有,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重泽骨,它让我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薛省道:“哪里见过,这就奇了?要说下修界,你就接委派会下去。其余时间都在上修界,那么下修界基本可以排除。范围缩小在上修界几个大世家宗族里,怎么,有印象没有?”

尤怜摇了摇头,“没有,印象都太杂了,游学宗门很多,那种感觉也只是匆匆一过。”

这个他倒是理解,上修界大部分弟子满八岁后要挑选心仪的宗门选择游学,很好的一点入学没有要求,体内有灵力即可。短的一年,长一点三年。当然若是真心很喜欢,便是一直待在那都可以。

不过一旦年纪到了十四五岁,便要选择去大宗门大家族游学。这个是要求的,若考核顺利,仙家便会封一张拜帖,送到驿站,再由驿站送到你家里去。

仙家子弟寿命长,学的东西也杂,讲究细水绵长。

不过呢,薛省是个野路子,他从小在街道山野中生存,野蛮生长,几乎过得是饮毛茹血的日子。后来经金灵道人教养几年这才好了许多。

要问起考核,薛省表示不清楚,因为他是关系户,不需要考核。也正是这一点,尤清仁也常常挑刺。

薛省不自觉想到了尤清仁在委派之前送他的天文野史,什么狗屁东西,真真欲哭无泪啊。

还要记还有背,更可恶的事还要检查!简直恨到牙痒痒!

薛省耷拉着脸,却还是要聊正事,要说神鬼面具的话,他来尤家之后也见到过。

他道:“那个容阴的面具我在尤家看到过。”

尤怜眉头一凝,“何时!是尤家的何人?!”

尤怜的表情过于严肃,薛省也便收起了轻佻,回想到,“就是灵猎的时候,我晕倒在你来之前,我还碰见两个人。听声音都不大,如你我一般大的少年。一个叫做常祈,一个叫俞平。那个叫俞平的脸上就戴着这种面具。还有,在慕容婉的记忆里,我也看到了这个面具,是夜游国的国师,他也是戴这个面具。”

尤怜眉头微微放松,道:“可还有其他线索?”

他想了一下,脑子里咯噔一声,忽然前世的时候他好像在哪见过这种面具,继续道:“面具应该是上修界才有的东西,嗯……据我推测,应该是大家族宗族的东西。”

尤怜挑眉:“那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薛省摇了摇头,“不清楚,也不敢语是非。”他语气顿了顿,笑了笑,带着少年讨巧的意味,“尤怜,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

尤怜揉了揉他的头,旋即正色:“怀疑对象我倒是有几个。”

薛省挑眉道:“让我猜猜,上修界中三宗六氏,一共是九家,除去尤家路家屈家楚家便只剩下五家,三宗可以除掉万临门,便只剩下四家。”上辈子他在造反途中,就隐约感到这几个家族在走下坡路,路家倒没有,但他家也出了不少的烦心事,具体是他也忘了,但也基本可以排除。

尤怜按下他的手指,又拨出来一根,“你忘了,仙门中还有一家,最令人不可忽视,却又随处可见的存在。”

薛省道:“你是说御察台?”

尤怜点头道:“鱼龙混杂,耳目众多,御察台上下两界遍地,这种地方,只要有一个牵头,浑水便四处走,源头都找不到。”

此事并非秘密,是大家都公认不讳的事了,三宗牵引带头,六氏参加其中,这好比一个中央集权,汇聚着上修界所有的势力的中心,吸引了无数的宗门加入其中。而御察台也是来者不拒,可以说凡是上修界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背后宗门必然是加入了御察台,叫不上的更是数不胜数。

刚开始是这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处都要发展,御察台对大家族就有所掣肘,当年的各位家主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收回了大部分的势力。而对于六宗的退出,三宗也没有挽留,更是喜闻乐见。

他继续道:“三宗之中,万临门排除,济雅宗灵安山久不出世,但济雅宗在外界只有缥缈峰行走在外,行的是医道这一条路,广结善缘倒是可以,结党营私不太行。”

薛省道:“那剩下的只有……”

尤怜:“没错,灵安山的疑点最大,看似不出世,实则世而世故,御察台的首位可都是灵安山在坐,请问掌管这么一个天下熙熙,鱼龙混杂的东西,那它还在避世吗?还能避世吗?!我敢推断,灵安山怕是比我们还知晓得多。”

他说得认真,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薛省感觉头皮都要被薅了,好在头发多,也用不着纠结,道:“对了,忘了说了,那个常祈他是灵猎的第八名,尤家的报名卷宗应该能找到他的名字。”

尤怜应了一声,“好,我现在派人去查。”

“干嘛现在就去?”薛省伸手过去,想环住他的脖子,“一路上都被人盯着,还没好好……”

尤怜避开他那手,长臂一挥,掐住薛省两块脸颊,软软糯糯,忍不住多揉了两下。薛省疼得五官龇牙咧嘴。

嘟嘴道:“你干嘛,尤怜快松手,疼疼疼!”

忽然,尤怜那张清冷雅正少年气的脸压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