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渔安穗 作品

桂花酒,少年游(十八)

桂花酒,少年游(十八)

宾客尽欢,人群嘈杂,娇媚的新娘被喜娘搀扶,那层罗帕下是眉眼欢喜的。傧相是位容长的白面小生,看着新婚夫妇,笑吟吟唱着贺词,“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抛开成亲的二人,这都是一切让人高兴的日子。

霜温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掩藏其中的薛省,几乎望眼欲穿,他,瘦了好多。听到这个唱词的薛省再也绷不住,眼中含泪,他看着霜温穿着婚服,那是他不曾见过的艳色。他的身旁不再是他,而是一个身形娇软的女子,喉头一热,口中尽是铁锈的味道。他咽了下去,看着人摇头,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竟然颤抖的出声,“师傅……师傅,师傅!”

杜鹃咯血,不过如此。

大汉一惊,霜夫人不是说洛霖是个哑巴吗,今日他第一次知道哑巴竟然可以说话,他赶忙捂住了洛霖的嘴巴,却还是为时已晚,周围的宾客发现了掩藏在角落的洛霖。

“师傅?是霜温那个弟子吗?”

“我听说他不是个哑巴,怎么说起话来了?”

“既然是弟子,师傅大喜怎么还坐在这里动也不动,不应该敬杯酒吗?真是不像话。”

“哎,那个人怎么还捂住他的嘴巴?”

霜夫人原本那张笑脸瞬间阴沉起来,硬撑起脸皮打起圆场,“什么弟子啊,不过是个乞儿,我怜惜他可怜,这才让他进来吃一顿饭,随后就赶走。况且阿温的弟子确实如传闻所说是个哑巴,不过前几天就掉下山崖就死了,这个人估计是看大喜的日子想替代吧。”

宾客顿时对洛霖指指点点,大骂其狼心狗肺。霜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道:“不用理这无理竖子,毕竟是我儿大喜之日,莫不让无耻之徒喧宾夺主。”

此时,霜庭晴却有些疑惑,她拉了拉旁边的妙清,“喂,我母亲为什么说洛霖死了啊,他不就坐在那吗?”

妙清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洛霖,“不知。”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认识他快十多年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会说话,可真不厚道,我见他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每天就知道瞎比划,也就只有哥哥愿意看。”

妙清道:“五脏俱裂者,血脉逆流,暂可通五识。”

“这么惨?”霜庭晴惊呼一声,“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昏昏沉沉,一转眼哥哥也成亲了。”她转头看向妙清,“和尚,你会成亲吗?”

妙清不明白她会这么问,“贫僧既已出家,就不会再入红尘。”

“我料你也不会。”她看着穿着嫁衣的新娘子,戳了戳和尚,“与你还可是可惜,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挺眼熟的。”

“是吗?”妙清按了按腰间的平安符,那时还未曾断绝清净,一个小女孩一脸傲娇地送给他的,可以说是扔,“随便捡的,保平安的,安心戴着我今后送你个更好的。”

他原本想拒绝的,可看到小女孩划破的手,顿时没了话语,只得点头:“好。”

作为傧相可不能让客家冷了场子,不然可就是砸了自身的招牌了,看着门外盛大的焰火,突发奇想道:“今来云霞漫天,现时佳偶天成。”

霜夫人带头喝彩,宾客一一接上,气氛顿时恢复到了从前。

傧相趁热打铁,接着道:“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城……”

新娘发现手里的绣球牵不住,正要唤他一声,却不料他已经先开口了,“抱歉陈姑娘,我不能娶你。”

一字一言如珠玉碰撞,很好听,却让人寒到了心底。

还没等陈姑娘反应过来,另一头的绣球已经没在牵着了,霜温一把摔碎头上的玉冠!

玉屑飞溅,宾客们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霜温散下头发,毫无昔日的温润可言,一双凤眼凌冽仿佛刮人的刀锋,眼角的泪痣更是衬托他清冷。他微微低头,“对不住诸位了,今日奔波赴宴,我想如同世间儿郎一番,大逆不道一回,今日这个婚结不成了!”

闻说这番言辞,周遭一片哗然。

心想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好好成亲突然就不结了。却突然想到这场婚事来得匆匆,不过短短三日,以往普通人家定亲也要三月之久,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重重繁琐,最后才是迎亲,哪有人三日就置办好所有东西的,还有早就听闻这霜温不愿意成亲,这突然成亲霜公子悔婚也是……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霜夫人,霜夫人没给众人,投向了霜温,“……阿温,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呢?陈姑娘不是你心悦之人吗?你不是亲口对阿娘说,你想娶陈姑娘为妻的吗?先拜堂,脾气待会再闹好不好?”

“可阿娘,孩儿不是孩提了。”

意思是说,他不是小孩子,也没有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