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事(三)
尘中事(三)
偏僻角落里,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圈里的人如同困兽龇牙看着他们。
胖子一把抓着姚羡的头发,“喂!你还嚣张吗?看把你能的,你看看你,人家林远道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家知道哪里有前途不和你这个丧门星混在一起!”
“就是!就是!这人贵在自知之明,你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大家说是不是啊?!”
身后的小弟应声附和,“是!”姚羡被逼红了眼,“胡说八道!远道才不是那样的人!心黑的人想人都是黑的!”
“我心黑?笑话!那他为什么不找他师傅把你收为弟子呢,摆明了是瞧不起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胖子抓着姚羡的头发,赫然收紧,姚羡脸上的皮肤都绷紧了,硬生生地疼。
他忍着:“你胡说!”
“我胡说?若那个仙长真的在乎你们,林远道在你们家吃了那么多年白饭,况且我听说那位道长还是他姨父,这不看僧面还看佛面,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你!”
“才不是这样!你胡说!”姚羡慌了,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最难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幻想过林远道求着通雨道人收他为徒,可是一次都没有,他几乎快绝望了,为什么日子要这么难啊,他想让他娘过上好日子,想要受人尊敬。
胖子有些发杵,“我说姚羡怎么了?你还想打我……”
话还没说完,脸上感觉一道劲风划过,脸上一疼,踉跄后退两步摔倒在地,脸颊赫然肿了起来,胖子眼里怒色渐渐烧至正旺,一张脸涨红,怒骂道:“小野种!竟然敢打我!给我按住他!”
身后的小弟迅速按住姚羡,姚羡的身体并不算粗壮,甚至说是细瘦,他很快就被体格粗壮的男孩按住。像是卡住头的泥鳅,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你娘这个破鞋!不要脸的东西,生出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杂种!我听我爹说你娘生下你你爹就跑了,你这个讨人嫌的恶鬼,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你娘才被抛弃的,你这个丧门星!”
“呸!”姚羡吐了一口唾沫在胖子脸上,他脸上还有血,眼睛被打肿了半只,依旧邪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子。你爹你娘要是个什么好东西,怎么生了你这个两条腿的东西到处乱晃,披着人样,说畜生话。”
“还有,就算我真的是恶鬼,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你……!”胖子听到这赤|裸|裸的羞辱,顿时气到浑身发抖,怒道:“给我打!我看他敢不敢嘴硬!我就不信了天下有这么嘴硬的人!”
怒火到达顶峰,胖子反而平静下来,看着姚羡的脸,上下左右地打量。
平娘虽说是寡妇,但当年提亲的人却是踏破了门槛,到了这个年纪也是风韵犹存,有不少人惦记。姚羡生得也是极好,眉眼间有六分像极了平娘,唯独一双眼睛不像,太过凌厉,像是刚开过刃的刀锋。
看到胖子平静下来,姚羡心里升起一股古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胖子笑着,两坨肥肉挤压在一起,油腻腻的。捕蛇人都知道的事,打蛇打七寸,而姚羡的七寸就只有他那个寡妇娘和林远道。
如今,林远道走了。
他的表情并不和煦,反而透出毒蛇的阴冷,“对了,你那个娘虽然年纪大点,但是姿色还行,小爷我不挑,不如我玩玩?”
姚羡竟然挣脱了众人,瞬间起身,像是矫捷的猎豹。他一把掐住胖子的喉咙,目光极其阴冷,内里似乎有烈火灼烧,“你说什么?!”
喉管骤然收缩,胖子浑身战栗,一口气不上不下,紧接着一个放大的拳头映在了他眼睛里,“哎呦!”一个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
远处的林远道似乎有所察觉,循着声音找来。
双拳难敌四手,姚羡很快败下阵来。他被人死死按住,不得动弹,胖子一脚踩住他的头,一改之前的丑态,语气十分嚣张,“哎呀,你刚还不是嚣张得很吗,怎么现在在我的脚底下啊?”
胖子的腿重量不少,他不自知也不克制,就这样直接踩在姚羡的脑袋上,碾了又碾。额头已经出血,姚羡紧咬着牙关,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我要是真看上你娘啊,也是你娘的福气。我都没嫌弃你娘人老珠黄,还能让她爽上一回,你娘赚大发了!”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哄笑一团,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们辉哥能看上你娘是你娘的福气!真是不知好歹!”
姚羡的牙关在渗血,他手指慢慢拢和着地上的尘土。他也和地上的尘土一样,微不足道,始终被人踩在脚底。
他姚羡不会永远做地上尘,任人践踏,欺凌。他要万丈浮空,他要做别人眼睛的尘土,让人痛哭流涕,寝食难安。
胖子嚣张的笑着,“我看啊!那个林远道也是灾星,一见他小姨他小姨就死了,肚子的孩子也死了,他爹娘也死了。他来你们家你还得受着他那份的欺负,你说他是不是个扫把星!我看啊,你也别念着他了,说不准你娘,你,都得被他克死!”
姚羡双眼一冷,“你说谁是扫把星?!谁是破鞋?!”
说完,他一把扔出手上的尘土,几人被迷了眼睛,捂住眼睛哇哇大叫。姚羡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擒贼先擒王!
胖子双眼剧痛,泪水止不住地流,他双眼通红,恨不得把姚羡碎尸万段!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尖锐的触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害怕颤抖着出声,“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姚羡冷笑了一声,“刚是谁不好好说话,还记得的吗?说谁小杂种呢?谁是破鞋?”
石头挨近了,锋芒压迫喉咙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见血,胖子尿都要吓出来了,双腿直打哆嗦,“饶了我吧,我嘴巴没个把门,我不是有意的……!”
一个细瘦的吊梢眼走了出来,薄嘴唇,看起来阴恻恻的,“姚羡,你敢!只要你敢动手,你别忘了你娘。”
他笑着,却比冬日的毒蛇还要阴冷,“一受之,百倍偿还。”
……
胖子一把踩住姚羡的头,轻轻松松地把腿从姚羡的头上跨过,一副流里流气的表情,“怎么样?”
姚羡眼睛都快红了,手掌收拢得越发紧。胖子笑道:“我还真是喜欢看你们这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真是好玩!”
“姚羡,姚羡,是不是那个羡慕嫉妒恨的羡啊?”
姚羡目光冰冷,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胖子指着自己的裆部,眼睛往上扬,轻蔑道:“姚羡只要你钻了小爷的□□,小爷我今后保证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但有一个条件,必须听我的,我叫你学狗,你就得跪在地上做狗。”
“放你娘的狗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杀猪的,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我告诉你老子一不跪天地,二没跪爹娘,凭什么跪你这个狗杂种!”
“姚羡!你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胖子怒吼道,他讨厌别人说他是杀猪的了。
“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他伸手指着一个人,“你!去把平娘给我抓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子的骨头有多硬!”他舔了舔舌头,看起来猥琐又下流,“姚羡,你今天又眼福了,小爷我当你表演一个二龙戏凤如何?”
“哈哈哈哈!”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姚羡表情已经忍耐到极致,低吼道。
胖子张开自己的裆部,淫邪一笑,“很简单,只要你从这里钻过去,认我做主子,我就再也不会找你娘俩的麻烦,一举两得岂不是很好。”
“小爷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答应,二狗就只能冲到你家里去了。”
姚羡握紧了拳头,牙齿间的用力摩擦带起额头上的青筋,太阳xue生疼。
“三!”
“二!”姚羡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台剧烈起火的风箱灶台,有火有风却无处发泄,只能烧伤内里,他咬着唇舌!
“一!好,看来你是——”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同意!”简单三个字,姚羡说完却感觉自身的骨头都要被抽离,一双眼睛血红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胖子,恨不得啖其血肉,一字一句道:“我、同、意!”
胖子挥了挥手,压制姚羡的人顿时放开。
姚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滩烂泥,下手的人很重,故意把他往地上扔,皮肤磕到地面的沙石,吞噬进皮肉里,可惜姚羡没感觉到疼。他一步步挪动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懦弱的失败者,他的反抗他的无奈,就如同这地上的尘土,不堪一击。
他眼睛赤红,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姚羡!”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此处的屈辱!
来人正是来找姚羡吃饭的林远道,林远道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处处保护他的姚羡竟然被人强迫钻□□!
本来衣锦回乡是件很高兴的事,林远道在找姚羡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呵呵,但当他找到姚羡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表情迅速跌落下去,就像是摇荡的秋千突然断裂了绳子。
一个半大的少年为主,为首者膀大腰粗,说是少年,贴切来说可以用圆球概括他,那肚皮比村口怀孕的大肚婆还要圆滚,简直整个人像是吹胀了的皮球。林远道认识,从前他受到过他不少的“照顾”。挨揍是常有的事,但有姚羡在,他不会被人欺负。
如今,他那时候的英雄,却被一群人围起来,像是鄙夷一件脏东西。胖子叉着腰,他家里是杀猪的,常年身上一股猪血味,林远道从前靠近,他就受不了,胖子认为林远道是在嘲笑他,每逢林远道落单忍不住要欺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