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深海帆影
爱琴海的浪涛拍打着船舷,将咸腥的海风灌入船舱。苏念安望着罗盘上跳动的指针,青铜盘面刻着的汉文“南”字边缘,缠附着希腊字母的“n”,两种符号在海浪颠簸中微微发亮,像两颗互相牵引的星子。
“拜占庭的灯塔在雾里。”阿石用龙渊剑拨开舱门的藤蔓,剑刃扫过之处,甲板上浮现出串奇异的刻痕——拉丁语的“港口”字样里,藏着波斯的楔形文字残片。他俯身触碰那些刻痕,指尖突然传来灼热感,眼前闪过幻象:君士坦丁堡的码头边,阿拉伯商人正用粟特文与希腊船主讨价还价,契约上盖着汉式的朱印,蜡封里混着中国的松香。
林霜的箭囊突然剧烈震颤,新换上的地中海鹰羽直指西北方。她攀上桅杆眺望,雾霭中隐约可见座巨城的轮廓,金色的穹顶刺破云层,却有墨色触须正顺着柱廊攀爬。“蚀星在啃食建筑的记忆。”她从箭囊抽出一支箭,箭杆上的拉丁文“守护”与希腊文“城墙”正在发光,“你看那些柱式,多立克柱的凹槽里,藏着汉式的榫卯痕迹。”
船行至金角湾时,雾霭突然散去。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赭红色,城砖的缝隙里渗出两种灰浆的痕迹——罗马的火山灰砂浆中,掺着中国的糯米灰浆,两种材料在岁月里凝成坚硬的整体,像块巨大的琥珀。苏念安抚摸着城砖上的刻痕,希腊文的“永恒”旁边,汉文的“固”字正抵抗着墨色侵蚀,笔画交错处生出细小的金芒。
“查士丁尼时代的工匠日记里写过,他们从丝路商人那里学会了糯米灰浆的配方。”她用湛泸剑轻叩城墙,金芒顺着砖缝蔓延,浮现出筑城的虚影:罗马工匠正在调制砂浆,汉族商人蹲在旁演示糯米熬制的比例,波斯建筑师用算筹计算拱门弧度,而他们脚下的基石上,早已刻着希腊文与汉文的“基石”。
阿石突然注意到城墙转角的输水管道。铅管接口处的螺纹里,缠着汉式的麻丝,管道内壁的水垢上,留着希腊文的“清”与汉文的“洁”。龙渊剑刺入地面时,地下传来水流声,浮现出输水系统的全貌:罗马的高架水道与中国的暗渠在地下交汇,蓄水池的砖缝里,藏着阿拉伯的几何图案与中原的云纹,而控制水量的闸门,竟是用汉代的水闸原理与希腊的杠杆原理结合而成。
“蚀星以为拆了文字就能拆了管道?”他用剑挑起块管道残片,两种灰浆在断面形成奇妙的漩涡,“这些灰浆在凝固时就说好了,要一起守住这座城的水源。”剑气注入残片的瞬间,无数管道残片从地下浮起,罗马的铅管与中原的陶管自动对接,在城墙下组成道金色的水网,墨色触须一碰到水网便滋滋消融。
林霜的箭射中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那里的墨色触须最密集,正吞噬着壁画上的文字。箭簇穿透触须的刹那,无数宗教典籍从穹顶坠落——希腊文的《圣经》残页上,有阿拉伯文的注释;叙利亚文的祷文旁边,粘着汉文的“平安”符纸。最特别的是幅圣像画,颜料层里藏着汉式的矿物颜料与希腊的植物染料,两种色彩在阳光下交融,像块流动的彩虹石。
“这座教堂记得所有祷告声。”她从地上拾起片残页,希腊文的“神”字旁边,汉文的“圣”字正渗出金光,“波斯的摩尼教徒曾在这里抄写经文,中国的景教徒带来过丝绸幡幔,这些文字早就像彩绘玻璃一样,在阳光里混着发光了。”箭囊里的鹰羽突然全部竖起,指向教堂深处的祭坛,那里的烛台正在发出共振。
三人穿过教堂中殿时,地砖上的 mosaic(镶嵌画)正在变色。原本的希腊神话图案里,渐渐浮现出中国的龙凤纹样,两种图案的边缘互相渗透,像幅被水晕染的画。苏念安蹲下身,发现镶嵌画的石子里混着中国的青瓷碎片,青色釉面上,希腊文的“美”与汉文的“丽”正在交替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