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鲸落,万物生
翌日清晨,卯时。 太原城的街巷间,铜锣声突兀地敲碎了沉寂。
"东狄退了!晋州军胜了!"
报信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却没能立刻驱散百姓的恐惧。
许多人仍死死抵着门板,攥着菜刀的手已经发僵也不敢松开。
昨夜他们搬出了家里所有能堵门堵窗的东西——水缸、桌椅、米瓮,甚至把床板都拆下来钉在了窗框上,只求那一丝丝虚假的安全感。
可即便如此,仍没人敢睡。
直到确认街上的确传来晋州军整齐的脚步声,才有人战战兢兢地慢慢挪开抵门的重物,从门缝里窥探。
城外黄土道上,廉习武的马鞭梢上凝着血珠。几十个东狄俘虏被麻绳捆成长串,辫发散乱,靴子早不知丢在哪了。
有个俘虏突然栽倒,立刻被马拖着在冻土上刮出一道血痕。
太原的百姓起初只是远远观望,直到有人认出其猪尾巴的发型,确认是东狄人。
"又是这帮畜生!"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后,石块、破瓦、甚至铁锹,雨点般砸向俘虏。
有人冲上去撕咬,有人捡起路边的木棍往死里抡。
俘虏的咒骂很快变成哀嚎,最后只剩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被晋州军拖行。
廉习武摩挲着刀柄没作声,直到哀嚎声弱下去,才示意骑兵继续拖行。
血痕蜿蜒过七十二条巷子,冻土吸饱了血,变成黑红色,像一条蜿蜒的蛇,提醒着所有太原人——东狄人,已经被打退了,太原安全了。
太原人恨东狄,也怕东狄。
几个月前,济尔哈琅的大军第一次逼近太原时,东狄人以为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高门大户的朱漆府门紧闭,平民的土坯房里,一家老小挤在墙角,连油灯都不敢点。
但济尔哈琅终究没敢放手劫掠——廉山的晋州军像块生铁,硬生生硌碎了他几颗牙。
奇袭打成烂仗,东狄人耗不起。
他们跋涉千里作战没有后方支援,死一个就真少一个。
而晋州军呢?
今天死三个明天补五个,廉山咬着牙往战场上填人,哪怕三换一也咬牙死顶。
半个城丢了,主力折了三成,可大旗始终没倒。
硬是拖到廉海和各路指挥使的援军赶到,硬是把必败的局拖成了消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