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逃亡之路
山风卷着晨雾往衣领里钻,我裹紧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的外袍,后腰那五道青紫色抓痕随着每一步颠簸抽痛。
曾瑶的手始终攥着我袖口,她指尖凉得像冰,却把我往小径深处带得极稳——这姑娘平时总红着脸替我整理衣袖,此刻侧着耳朵贴向山壁的模样,倒像只蓄势待发的猎鹰。
"公子,"她突然压低声音,发顶的木簪蹭过我手背,"这条道绕了三个山坳,该能甩开矿山的哨卡了。"
我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衡。
自溶洞逃出后,这东西就没消停过,刚才在石缝里烫得我掌心起了水泡,此刻倒像揣了块活物,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肋骨。
墨流苏那句"解咒者必成新咒"还在脑子里转,我盯着脚下被露水打湿的青苔,喉结动了动:"不是哨卡。"
曾瑶脚步微顿,转头时耳坠轻晃:"您是说......"
"他追的从来不是矿山的账。"我捏紧玉衡,裂纹里的金光暗得像将熄的烛火,"那老东西困了三百年,要的是解咒。
玉衡镇着他的魂,我带着玉,就是带着引他发疯的饵。"
山雀突然从头顶的松树窜起,扑棱棱的翅响惊得曾瑶手刀都抽出来半截。
她这反应倒让我想起昨夜——在溶洞最深处,她举着半块碎瓷挡在我身前,说"公子先走,曾瑶断后"时,也是这样瞳孔骤缩的模样。
我伸手按住她手背,指腹触到她腕间新结的疤——那是三天前替我挡毒箭时留下的。
"放轻。"我扯了扯嘴角,"这路我十岁跟着老猎户踩过七遍,每个岩缝能藏几个人,每截枯藤承不承得住力道,比我书房的账本还熟。"
曾瑶没接话,却把我的手往她腰间带。
那里别着个牛皮小囊,我一摸就笑了——是她偷藏的跌打药粉。
这姑娘总说"主仆有别",可我靴底磨破时,她连夜补的千层底里塞了棉花;我咳得睡不着时,她翻遍药铺找川贝,自己却为省银子啃了三天冷馍。
"先记着。"我拍了拍她手背,"等甩开尾巴再用。"
话音未落,左侧山壁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曾瑶的手瞬间绷直,刀鞘磕在岩石上发出清响。
我顺着她视线望过去——二十步外的灌木丛无风自动,隐约能看见几道黑影,像毒蛇吐信般贴着地面挪动。
"墨流苏的人?"她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像游丝。
我没答话。
这伙人穿的是青灰色短打,袖口绣着墨色云纹——和昨夜在溶洞外截杀我们的那拨,绣样分毫不差。
他们显然早就在这小径蹲守,等的就是我们从石缝钻出来的时机。
"三个。"我数着晃动的灌木,"左边两个,右边一个。
曾瑶,你绕到右后侧,等我喊'破'就——"
"公子小心!"
寒光从头顶劈来的刹那,我本能地拽着曾瑶往旁滚。
后腰的伤口擦过岩石,疼得我眼前发黑,却看见那柄刀正插在我们方才站的位置,刀刃没入青石三寸,刀脊上的云纹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解咒者的血,够不够喂饱玉衡?"
沙哑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个络腮胡的汉子从树后转出,他左眼角有道刀疤,一直扯到下颌,手里的刀还滴着晨露——或者是我的血。
"墨先生说,活要见人,死要见玉。"他舔了舔刀尖,"不过看这小娘子的模样,死了倒怪可惜的......"
曾瑶的手刀"铮"地出鞘。
这把刀是我用矿山的精铁给她打的,刀身窄而薄,正适合她这样手劲不大的姑娘。
此刻她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发尾被山风掀起,露出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她十二岁被人贩子打的鞭痕,后来我用金疮药替她敷了整月。
"退到岩缝里。"我扯着她往左侧挪,同时摸出怀里的玉衡。
裂纹里的金光突然暴涨,照得四周灌木投下扭曲的影子。
那络腮胡的刀刚要再劈,突然瞪圆了眼——他身后的岩石上,竟映出墨流苏那张扭曲的脸,黑雾正顺着他的脚腕往上爬。
"鬼!
是墨先生的鬼!"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右侧的同伴。
另两个黑衣人显然也看见了幻象,一个抱着头尖叫,一个挥刀乱砍,刀刃劈在空气里,却发出砍在肉上的闷响。
我趁机拽着曾瑶往岩缝里钻。
这岩缝是我十岁时和老猎户躲雨发现的,入口窄得只能侧身,里面却能容下两个人。
曾瑶先进去,转身拉我时,我听见她急促的呼吸扫过我耳尖:"公子的'知识洞察眼'......"
"没敢用。"我抹了把额头的汗,玉衡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那老东西说用一次失忆十分钟,现在失忆,咱俩都得喂狼。"
岩缝外的动静突然静了。
我贴着岩壁往外看,那三个黑衣人正互相撕打,络腮胡的刀扎进同伴胸口,血沫子喷了他一脸,他却还在喊"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