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19《纸人纸马秘术》
纸人纸马秘术 咱今儿个要讲的,是明朝永乐年间江南地界一桩跟纸扎秘术有关的奇事。这故事得从苏州府吴江县的平望镇说起,镇上有条青石板铺的老街,街尾拐角处有间“聚灵斋”,门脸儿不大,门框上糊着半旧的纸灯笼,风一吹便簌簌地响,灯笼面上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纸人纸马,看着倒像是活物在里头扑腾。
一、祖传的手艺与守了三代的规矩
掌柜的姓陈,单名一个“墨”字,街坊四邻都喊他“陈纸匠”。他今年刚满三十,生得一副瘦长脸,眉骨上挑,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像浸了水的纸,总带着股说不出的温润。陈纸匠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他爷爷的爷爷曾在应天府给达官贵人扎纸器,传下一本《鲁班经·纸扎篇》,里头记着些“通灵扎纸术”的门道——说是能借草木之形,引魂魄之灵,让纸扎的人牛马骡得了生气,能走能跑能打旋儿。
不过这手艺有个死规矩:每回扎带灵性的物件,必得在纸心里藏片新采的槐树叶,扎完后还要朝着北斗星的方向烧三炷香,念叨些“魂归本位,莫恋红尘”的话。陈纸匠的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指甲都掐进肉里去了:“墨儿,咱老陈家三代单传这手艺,靠的不是能让纸人蹦跶的巧劲儿,是守规矩的憨劲儿。你记着,槐树叶是勾连阴阳的引子,没了这引子,魂灵没处安,轻则物件儿失控,重则反噬人心。”
陈纸匠记着这话,平日里只给乡里乡亲扎些普通纸扎,给亡人送葬的纸牛纸马,眼睛都是闭着的,缰绳上也不系引魂的红绳。唯有一回,对门张老汉咽了气,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口薄棺材都置不起。陈纸匠背着人扎了头枣红马,马耳朵里偷偷塞了片新摘的槐树叶,又用朱砂在马腹画了个“行”字。出殡那天,那纸马竟真的踏踏走了几步,吓得抬棺的脚夫摔了扁担,陈纸匠却红着眼眶说:“张大爷这辈子没骑过马,就让这马儿驮您走一程。”
二、灾年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永乐十九年,北京城刚迁都完,江南的赋税就重了三成。平望镇赶上了涝灾,河坝决了口,田里的稻子全泡在水里,腐臭味儿飘了十里地。陈纸匠的纸扎铺也跟着遭了殃,屋檐漏雨,墙角长了青苔,来买纸扎的人稀稀拉拉,每天赚的钱刚够买两升糙米。
就在这时候,镇上来了个骑马的公差,腰里别着鎏金腰牌,见人就问“聚灵斋”在哪儿。公差找到陈纸匠时,他正蹲在门槛上糊纸元宝,手指头冻得通红。公差甩了甩马鞭:“陈纸匠,跟咱走一趟,府里李大人有请。”
李大人是苏州府的同知,掌管着一府的刑名钱谷。陈纸匠跟着公差进了府衙,只见大堂上坐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穿一件青缎子长袍,袖口绣着金线蝙蝠,正端着茶碗抿茶。“你就是会扎通灵纸人的陈纸匠?”李大人放下茶碗,茶盖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纸匠忙跪下磕头:“回大人的话,小的只会扎些普通纸扎,通灵之说都是街坊们瞎传的。”李大人突然笑了,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别装糊涂了,咱打听到你祖上在应天府给安成侯扎过‘引魂车’,那车能自己走三里地,车辕上的纸马还会打响鼻。咱也不跟你绕弯子,咱娘过七十大寿,想扎几个会跳舞的纸人,给老太太添添乐子。”
陈纸匠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这“通灵纸人”的规矩——要让纸人能蹦能跳,必得引生魂附在纸心里,可生魂哪儿是随便能引的?得用新死之人的生辰八字,还要备三牲祭礼,在子时对着坟头请魂。要是用了孤魂野鬼,那魂灵带着怨气,迟早要出乱子。